清晨起来,河边跑步,其实几乎每次都是不想跑,跑步累呀,但每次都跑了,在柳树下,在青草地,在山水间。挥汗如雨之后,到家洗一洗,因为是周末,可以由湿热的室外进入凉爽的室内,继续眯盹一会儿,如果有兴趣,中午还可以约上两个朋友,听他们谈谈美国经济和治安形势,再聊聊国内疫情。这是今天的日子。
昨天是不一样的过法。昨天是回老家去看望一个朋友的父母。朋友的哥哥正值盛年,前天凌晨突发疾病去世。人我是见过的,高高帅帅的那种,浓眉大眼,虽然说眉宇间有些抑郁,有些沉重,但和电视上那些挤眉弄眼嗲声嗲气的男角儿相比,更多了自然和烟火气。只是一面之缘,印象却颇深。其家人说,住在农村里,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两个孩子上学,靠天吃饭收入很有限,他不得不白天在驾校当教练,夜晚跑出租,很辛苦。至于养生专家说的抽烟喝酒等等的不当生活方式,他是没有的,不停地奔忙是他生活的唯一。才四十来岁,他的妻子看上去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苍老。生活的重压到底有多重,不经历过的人,是说不清的。
母亲很悲伤,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古都是令人唏嘘和悲伤的事情。父亲的悲伤藏在心里,不时地迎来送往。中国的父母都是这样,担着重担咬着牙,脸上还要云淡风轻。我力所能及地开导,黄泉路上无老少,逝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生活。古往今来,生者一茬茬,死者一茬茬,南山的陵园北坡的土坟,青山处处埋遗骨,所有的西装革履,所有的裙袂飘飘,所有的铮铮誓言,所有的富丽堂皇,所有的拳拳情怀,所有的算计谋划,最后的结果都在荒冢青草间。仰望苍穹,人皆无踪,唯有白云,行色匆匆。老人居住的土屋,年份已经许久,顶上是木头和竹子搭成的骨架,黑色的油毡已经失去光泽。土墙面上仿佛泛着光亮,与室内围坐的一群老人的脸色一样,写满沧桑。室外的土地上,庄稼和野草在炎热的夏日里茂盛生长。房屋西边是一条平直的水泥路,路不宽,两边长满格桑花,这种花本是长在青藏高原的,后来引种到了内地,于是内地的有些路边便长满了这种生命力顽强并且不需要太多肥料的野花。
花枝不高,花朵儿不大,很鲜艳的颜色,有粉红的、深红的或者其他什么颜色,因为长在路边,路过时只是随便瞄一眼,没有过多地关注,于是印象也是模糊的,像极了芸芸众生,都是随缘生长,都是陪衬,都是世间风景的组成,来也随缘,去亦匆匆。
乡下很辽阔,乡下也很热。村旁有一个年轻时就已去世的革命名人的广场,大概东西三两米宽、南北几十米长的样子,广场虽小,但毕竟有人记住了他。现如今的名人广场多起来了,从几千年前的到几十年前的甚至十几年前的,有些名人的形象是逼真的,有些则是根据塑造者的想象确定的造型,就好比传说中的王母娘娘托搭天王玉皇大帝等神仙皇帝。倒是这些路边的格桑花是真的,逝者亲人的悲伤是真的,今天的一家之主走了,明天一家的生活来源就成了问题。朋友的家是这样,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的家是这样。
临近正午时分,我告别悲痛的一家人。路边的格桑花开得正旺,花朵儿在微风中飘摇。抽穗的水稻在田间散发着清香。车内播放着忧伤的音乐,我的心也跟着忧伤。蓝天很蓝,白云很白,我的思绪久久地停留在那片生长着格桑花的田野上。
2021年8月8日于浉河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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