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了学,一切都不一样了,什么时间起床什么时间吃饭什么时间休息都有了规则,每个同学都要按照这个规则改变自己,可是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要遵守这个规则,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规则就像太阳一样高高在上,没有人敢去质疑。
一切都在规则之内,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想起昨天没有回味,面对明天失去想象。
这就是世界,谁能逃掉。
我坐在幼儿园吵闹的教室里,望着院里的大门,它就那样敞开着,我却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每次来到这里我都能看到教室屋顶醒目的大字:启蒙的殿堂,幼儿的乐园。
有一次上学,我指着这几个大字看着妈妈,妈妈一字一顿地给我念了一遍,其实我想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从那儿以后,我发现我竟然对这个学校有了那么一点点向往,可是,这么点向往没多久就被他们吵没了。
三年的幼儿园生活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漫长,可能是因为未来不是变好,而是六年的小学生活。
在这三年当中老师曾无数次尝试让我们开口说话,跟着她说她嘴里的话,我说的我们是我和那个女孩,但是,直到我们离开这里老师也没能听到我们的声音,甚至于笑声,哭声都没有。
每次老师走到我们跟前跟我们说,跟着老师一起念好吗?我每次摇头之后总是希望那个女孩能够说话,我渴望听到她的声音,我为此感到羞愧,甚至每次一有这种想法就不敢看她,我怕她会发现,怕她会把我当成和老师一样的人,怕她会讨厌我。
离开这里,我唯一遗憾的是老师从来没跟我们讲过,屋顶上的那十个字是什么意思。我坐在妈妈的自行车上扭着脖子看着那十个字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晚上回到家,我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着那个女孩的名字,余因因,写了满满一张纸。
写的什么呀?妈妈竟然偷偷躲在我身后,虽然在幼儿园总是听到吵闹声,但是我的耳朵还是很灵的,平常他们走路的声音我都能听见,妈妈是故意的,我很生气,拿起那张纸钻进了被窝里。
为什么一定要偷偷地看,我要不想让你们知道,我是不会写出来的,藏在心里就好了。
过了很久我才睡着,我一直在想余因因会不会和我在一个小学,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妈妈跟爸爸说,不能让君君和那个小姑娘在一个学校,那个小姑娘的自闭症比我们家君君还厉害,君君要是整天和她在一起什么时候能正常生活,我看啊,要不是那个小姑娘的影响君君三年的幼儿园生活早就开口说话了。
爸爸沉默了很久才说,你说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妈妈说,余因因。爸爸说,对,余因因,听这个名字小姑娘长大了一定很文静,就像你年轻时一样。
妈妈说,难道我现在成泼妇了?
爸爸说,当然没有,只是少了那么一点天真。
妈妈说,这不废话吗?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天真个屁啊!
爸爸笑着说,以前的你可不会说这个屁字儿。
妈妈也噗嗤一声笑了,行了吧你,别给我耍贫,转移话题。
爸爸说,行,咱们言归正传,然后清了清嗓子,说,袁淑珍同志,关于君君和因因这两个孩子的事,我是这么认为的,我们不但不应该拆散他们两人,而且应该尽力让他们走的亲近些,明天我打算去找因因的父母,看能不能我们双方父母都去学校找老师谈谈,不但让他们上一个学校,而且最好同班同桌。
妈妈很惊讶,何沐林,你疯了吗?
爸爸很平静的说,你看我像是疯子吗?我看啊,疯得倒是你。
妈妈生气的说,我是为君君的以后着想,现在他还小,等到了新环境结识了新朋友,很快就会把那个小姑娘忘掉的。如果让两个自闭症的孩子长期相处,你觉得他们会怎样,反正有人和我一样,我不是孤独的一个人,他们会变得更加的不愿意打开心扉。
爸爸说,我不这么认为,自闭症的孩子本来就不会轻易向外界敞开心扉,两个孩子能够互相接纳对方,就已经是改变了,他们要是能够变得更亲近,有更多交流,将来共同面对未来,不比孤军奋战要好吗?你要是强行拆散他们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加自闭。
妈妈说,可是,两个孩子都不说话怎么交流。爸爸说,交流一定要用语言吗?这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妈妈说,那你怎么就能肯定两个孩子现在已经把对方当成朋友了呢?
爸爸说,余因因我不知道,但是,咱们君君肯定喜欢这个小姑娘,不然他怎么会写那个小姑娘的名字呢?
妈妈还是不太放心,这样真的行吗?
爸爸安慰妈妈说,这是我认为目前最好的办法,一个自闭症的孩子是不会轻易被别人影响的,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君君会被那个小姑娘影响,那他为什么不会被我们影响,为什么不会被学校里那么多的小朋友影响,全世界这么多人都抵不过那个小姑娘吗?我们每个人都想寻找和自己相似的人,君君也不例外,他能找到这是莫大的幸运。这个小姑娘可是君君除你我之外第一个喜欢的人,说不定她在君君心里的位置已经超过我们,君君都没有主动写过我们的名字,我们应该感谢余因因小姑娘!她是我们君君喜欢这个世界,并愿意接纳这个世界的第一步。
妈妈好像哭了,说,听你这么说我更不愿意让君君和她在一起了,他们要这样下去那还了得!
爸爸说,你看你,怎么还吃起一个小姑娘的醋了,君君还小,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明白我们的苦心。
爸爸似乎说服了妈妈,这么说我还可以像在幼儿园里一样,和她在一个学校了,我感觉我都能看见自己在梦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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