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吸一口气,窗外边雾朦朦的,冷空气紧贴在窗面,手指儿轻轻一碰,就会流下一道道水淋淋的痕迹,赵墨倚附在床头胡乱的画些什么。
“还没好吗?”妈妈又再次不停地催促她。
她轻蔑的望了一眼,不情不愿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嗯……今天是去新校报道的日子,恭喜赵墨同学小升初了。
“晚风吹动着竹林,月光拉长的身影,萤火虫一闪闪,满山飞舞的钱币,天上银河在发光,地上风铃来歌唱,织女星在远方,古老浪漫的神话,流水走过,春夏四季的变换,幸福在蔓延,爱你永恒不孤单,恋人手中樱花草,春彩满布的微笑,种下了一朵朵,青春璀璨的年少,恋人怀中樱花草,听见胸膛心在跳,偷偷的在思念,那是我们相爱的记号”。
这是陌上中学广播里播放的歌曲,来自湖南卫视最新的热播电视剧《青苹果乐园》的主题曲,她觉得这首歌十分有恋爱的氛围,能让她再次魂穿《青苹果乐园》女主角曹可瑞,瑞瑞的身体里。
她微微的侧过身去,悄悄的观察妈妈的表情。妈妈的表情有些严肃,眉头紧簇,刚做好的棕红色眉秀,因她情绪的变动,变得好似锋利的尖刀,不过也不打搅她艳丽的面庞。
冰冷的清秋有一点点暖阳,阳光照耀下来,照射到她的脸庞,在反射出去,那如白雪般细嫩的肌肤,与暖阳交相辉映着,细细丽丽、闪闪发光,显得愈发的刺目。
站在操场的中心,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都有回头,留恋不舍的看一看我们。
此时,妈妈的嘴里正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手里的电话也被她不停的摆弄着,她尽力抑制住自己不耐烦的心情,努力显现的十分端庄。
她不是为了这首与“爱情有关的歌曲”,她正在为赵墨入学陌上中学的事情而烦忧。
或许她是真的没有察觉到这首歌,在中学部播放,是不是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她总是这样自顾自的烦恼着,和谁都没有关系。
赵墨继续用发散的目光回应着每一个人,每一个悄悄观察她的人。那目光是怎样的冷峻?怎样的温柔?怎样的热烈?以至于每一个悄悄看她,被她发现的人都露出了羞涩的表情。但是赵墨的心境,却丝毫没有泛起一点涟漪。
(2)
赵墨,是陌市声名远播的好学生、好同学;在父母眼里她是出了名的乖巧和懂事;在同学好友的心中,她也是家长口中所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在陌上小学读书的六年里,赵墨几乎拿下了每学期所有的三好学生、优秀学生、优秀干部等荣誉奖状。她作文写的特别好,每篇都是老师夸奖的范文,天天阅读,邀同学们学习,全国内各作文大赛的奖项,她都拿了个遍。
是正正经经的父母关心、老师关照、同学关爱的学霸型人物。
这次竟然在陌上中学又遇见了赵墨,赵墨竟然没有选择去省上念书,而是留在了陌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赵墨同学?
等她回过神来,她发现妈妈正在和新校的老师闲聊。老师正经威慑的说:“这件事啊?那你跟着我来。”我们跟随着他,期间有不少和我们一样“入学困难”的家庭,被这个新校老师簇拥到一起来,大概有八九个家长,包括他们的孩子,有二十多个人。
我们一起来到了政教处,父母们在里面签字,孩子们在外面各做各的事。
(3)
赵墨看着她手心里血红色的印子,久久的失了神。现在她的家里,正在大面积的翻新装修,她被挤到了妈妈的房间里,她和妈妈睡在一起。当时她还算是个小学生,虽然已经早早结束了中考,再过几天,假期结束后,她便要升上初中,称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初中生,可她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她喜欢和妈妈睡在一起。
这天夜晚赵墨正要起夜,她想着屋外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玻璃碎片,沙土石块,破碎地砖,电灯也不知道能不能亮起来。
她便叫醒了妈妈:“妈妈,我要上卫生间~”
妈妈意识还未清醒,嘴里嘟嘟囔囔的:“……嗯……电灯在……在卫生间的左……左侧边……的电灯泡上……你……掰动下上面的开关……呼噜噜~”
赵墨无奈,想着还是算了,别去了吧。她闭上了眼睛,躺了一会儿。“唉呀!”赶紧捂住快要爆炸的膀胱来到了卫生间。
仔细的看着这不成形状的卫生间,卫生间的左侧有一个电灯泡,它是真的非常非常的原始,它是真的只是一个电灯泡而已,她想起她妈妈的话“电灯泡上的开关?”细细鼓捣着,才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开关,和所有玩具车上电池的开关一样小,她小心的掰开,灯亮了。
“方便”结束,赵墨一身轻松,然后为关灯回房间睡觉时,就失了大意。
她先是一把抓住了灯泡下身。
“嘶!”赵墨被烫伤了。
抽手滑向灯泡的上身,一捏一扣。
“啊~”一声尖叫……
“叮叮…咚咚…嘣…”赵墨被电击倒了。
顿时她身体失了灵,双手不受控制的紧紧的扒拉着电灯泡,这个时候电流已经通过了她的全身,让她的身体变得僵硬,当她开始失去意识,身体就不断的向前滑落,直到她重重摔倒在地上。“呲呲呲……”电线被她惯性倒地时身体的重量扯断,电灯泡碎了,手也划伤了,赵墨瘫坐在地面,她得救了。
妈妈第一时间来到她的身边,看着半个电灯泡,灯芯还微微发亮,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她焦急的问:“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赵墨颤抖的举起刺痛的双手。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周过去了,赵墨的手心还是会微微发涨,那感觉和幼时不小心被爸爸的烟心烫到是一样的刻骨铭心。现在她妈妈还在政教处里,她签了一个合同,标志着陌市最优秀的小学生赵墨同学,在陌上中学成为了一个“高价生”。
(4)
站在门外向里看,看那个喜笑颜开的政教处主任,赵墨心里十分的不爽,她回想起一周前,大伯对她说的话。那是她刚被电击晕倒的当天早晨,天微微亮,妈妈麻利的给她做好早餐后,就出门买菜去了。
赵墨醒来,肚子儿“叽叽咕咕”的叫唤,她抻着受伤的双手来到厨房里觅食,正好看见妈妈准备好的早餐。她颤颤巍巍把早餐端进房间,打开电视,搬来一张小凳子,蹲坐在床下的地毯上,把早餐放在凳子上,现在她双手还不能特别的用劲,尝试做几个简单的活动也会有深深的刺痛感。
不一会儿,大伯、大妈、妈妈他们三就一块儿回来了。妈妈说:“在路上碰见了你大伯和大妈,跟他们说了你的情况,他们想来看一看你。”
赵墨神情呆滞,眼睛一直盯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昨晚《青苹果乐园》的重播。
她尴尬一笑:“大伯、大妈。”
“哎哟!墨墨你没事吧?来,大妈看看”
她伸出双手,掌心朝上,仔细一看,从掌心到手腕的确能看出有些红肿,这红肿后来缓缓形成了大大小小的血泡,有一点点触目。大妈心疼的摸了摸她的手对她说:“赵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大伯这时候还没有说话,他看了看赵墨一眼,好像没有什么大碍,思考了片刻,才语重心长的问赵墨的母亲:“赵墨,去哪里上学?”
“……额……”母亲也支支吾吾的。“那……没有办法了,那就只能在陌上中学读书了。”
大伯深深叹了一口气……
“唉”
转过头去和赵墨说:“赵墨,在陌上中学也得好好学,让别人再看看你的实力!”说完他就走了,大妈也跟了上去,边走边不忘叮嘱她说:“好好休息墨墨”“欸?大妈相信你。”
“大妈相信我?”
“让别人再看看我的实力?”
赵墨就这样思索着,坠入式的陷入了自己的思维漩涡,直到妈妈喊她,她都还没有从漩涡中跳脱出来,她就这样木讷的跟着妈妈离开了陌上中学。入学陌上中学的事,算是被“墨妈”高价给办理了,不管赵墨是否真的愿意?是否会真的开心?这些都不重要,不用去特别考究,赵墨再一次被“命运”给安排了,那时她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只提线的木偶,与这世间千千万万个提线的木偶并无差别。”
不同的是,在陌上中学行走的这一遭,让她察觉到有双炙热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那目光似舞台上可操作的巨大光源,能让她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却无法让她认识对方到底是谁?直到她和母亲都消失在人群里,那目光才逐渐消失不见,让赵墨觉得或许入学陌上中学也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5)
今夜是一望无际的黑,天上没有一颗星,昏暗的夜灯也不再亮,小城市的居民没有那么多多彩绚烂的夜生活,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向高楼望去还可以看见几盏灯火明亮的窗口,我们置身在黑暗中,就像身处在一个封闭的黑匣子里,那小小窗口里的光明,才是外面的世界。
天已经很晚了,九点半是陌上中学下晚自习的时间,赵墨等着和同学一起回家耽误了一些时辰,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教室里的人零零落落的,除了住校生以外,几乎全都走光了,只剩下我们几个外校生。
收拾好东西,赵墨和同学有说有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十点以后得夜晚,见不到一个人影,鸟叫和虫鸣声都没有,又是深秋,风呼呼的吹,不停说话的嘴里还能冒出雾气,赵墨裹了裹紧黑白相间的毛线衣,乌黑发亮的漆皮小皮鞋“啪嗒啪嗒”的响着,安静的街道上只有四双脚步声。
我和我并排行走的女同学,我们俩。和跟在我们身后,一尺宽,并排行走的男同学,他们俩。我们四个是一个班的同班同学。
“嘻嘻哈哈”赵墨和林晨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开心极了。这时,路边上一张带着人的自行车“噗嗤噗嗤”的蹬的飞快,它横在赵墨和林晨的前头,有一身位。蹬自行车的那位同学大声说道:“赵墨,刘筑成说喜欢你”。
“咳咳!”
“诶诶!”我们身后的那两个男同学和骑自行车的那两个男同学,他们四个人不停的起哄着。
赵墨脑袋一空,心跳也漏掉了0.000001秒,但表情却依旧自然,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在赵墨短短不过十三年的人生经历里,虽然她总能够敏感捕捉到有人喜欢她,然后再不断的把玩在她和别人的关系里,但像这样这么直接的表白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牙口无言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有趣,好在这是外人都觉察不了的紧张。外人对她这种冷漠的态度,皆以“冰山美人”来形容。
她没有去看林晨的表情,林晨的态度也十分不自然。到现在为止,她也不知道林晨听到有男同学向她告白后,到底是什么反应?为什么当时林晨什么话都没说?为什么她没有提醒我,没有跟着一起起哄?为什么她继续面不改色的配合我的演出?
听到告白以后,赵墨确实是非常非常的尴尬,尴尬到一直目视前方,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背部莫名其妙的挺直了,整个人直立立的走着直线,连眼珠子都没有偏离一分。想想林晨,她好像也和赵墨一样,一样的“笔直”。
很久以后赵墨才想着要去了解林晨,了解林晨她为什么会这样做,为什么会那样做,了解林晨的内心,赵墨总是这样乐此不疲的渴望能试探每个人的内心,她不敢肯定说她做到了,她只能大概率的说她做到了,她只能把她和他们、她们的故事娓娓道来……。
(6)
秋天很快就过去了,马上就来到了夏天,在陌上中学念书的日子快速的过去了六分之一。在这段时间里,确实是发生了很多很特别的事情,但若是要仔细的回忆一遍,好像又不是什么世间独此一份的奇妙事件,没有多么的特别,也没有多么的特例,就像这世间任何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人儿一样,我们都拥有过那些年那些我们大同小异的青春。
刘筑成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赵墨的电话,整个夏天都在“连环夺命call”赵墨。在学校里还好,他时常从山那边的教学楼,跑到赵墨所在的教学楼里,偷看赵墨。“嘁嘁黜黜”的,和赵墨的同学热聊不断。
可是一回到家里,赵墨就特别害怕,她特别害怕回到家里。她担心刘筑成的“连环夺命call”会被父母发现。这个刘筑成可真够固执的,赵墨不接他的电话,他就可以一天打三四十个电话给赵墨,电话震动声音响个不停……
“嗡嗡嗡嗡嗡嗡……”
妈妈觉得奇怪。
赵墨连忙否认。
“我我我在玩【俄罗斯方块】。”
终于结束了……
赵墨收到刘筑成的一条短信。
满满整篇幅200个字数限制的“我想你”。
种种,种种原因都让赵墨认为刘筑成是个非常浪漫的人儿,因为他做的每一件都能让她的心里像小猫儿抓一样的痒痒挠挠。但这种感觉是让人舒服的感觉吗?赵墨也说不上来。
接触了刘筑成,赵墨实现了以另外一种在学校里出名的方式,没有比在校园里闹绯闻出名速度更快的事了,同学们都乐此不疲的,对谁谁谁喜欢谁,谁谁谁和谁好了拥有浓烈兴趣,让赵墨不费吹灰之力,成为了陌上中学的大红人,对于她的学业她也放松了许多。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所有一般和不一般的故事都从这会儿开始了……
这天,黄明航同学故意大声的说道:“他刘筑成打二三十个电话,你何谦就打四五十个电话呗!”
“何谦???”赵墨疑惑???
何谦,是她的小学同学,现在又是她的初中同学,可他们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为什么说到何谦呢?和何谦又有什么关系?赵墨心想。
黄明航发现赵墨侧着耳朵在听,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变得更加兴奋了。
“诶诶~你何谦怎么不告诉赵墨,你喜欢她,天天跟在她后面,送她回家有什么意思?”
赵墨猛的一回头,正好和何谦对视了,两个人刷的一下脸都红了,一秒后,他们迅速的错开了视线,这是赵墨第一次知道何谦也喜欢她。
(7)
在那之后,赵墨和刘筑成和何谦第一次正式的有交集,是在教务处?
黄明航同学发了一条短信给赵墨:“何谦、刘筑成因为你【械斗】,被老师抓了”。
“天呐!”这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好学生赵墨哪经受过这类的事情呢!
她“求爷爷,告奶奶”可别把她抖出来,她可什么都没做,她可是个好学生。
怀着颗忐忑不安的心她来到了政教处,空荡荡的政教处只有三个人,赵墨、何谦、刘筑成。三个人面面相觑,一句话都没有,安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直至政教处主任劈头盖脸的一顿教育后,他们被勒令停课回家去写检讨,等通知后才能上学。
出了校门,他们三也一句话都没有说。这让赵墨回忆起了,她曾经的小学同学刀文文发生过的一些械斗的往事。
“叮铃铃,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
“陌小”又开始播放着那难听到令人发指的儿歌,什么小船儿摇啊摇;什么下课十分钟;什么粉刷匠真呀真好看等等等等……
像赵墨他们那种高年级的同学,已经不再愿意听到这种低龄儿童的儿歌,在他们那个年代正是网络歌曲大火的时间,五六年纪的同学都开始听许嵩、汪苏泷、本兮这些网络歌手的神曲了。
刀文文凑到赵墨耳边悄悄的告诉她:“待会我们要去华新花园那边单挑,你要不要去?”
“不去”!
赵墨早就听说了才不是什么单挑,而是要去围殴徐娅君。她们之间的过节赵墨也了解过一二,是为了个男孩。
当大批同学乌央乌央的前往华新花园的时候,赵墨也“打了脸”,她紧赶上去凑了个热闹,看到了结局很是反转。
刀文文的头被徐娅君按在地上不断地摩擦,任凭刀文文怎么左扭右拐都站不起来,而那些刀文文带来的一众大哥小弟们,好像也都没起到什么作用,他们站在一旁悻悻的不肯上前,赵墨一时也看不明白,只得当是一个吃瓜群众,听旁边热聊的同学是怎么说的。
“看把刀文文给牛的,傻了吧!”
“叫了这么多初中部的学长姐打徐娅君”。
“学长姐们说不会以多欺少,让她们单挑”。
“唉呀!太惨了!”
“太丢人了!”
“活该!”
赵墨说了句“幼稚”转身离开了围观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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