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夏雨,冬雪。那个春天的凌晨,我蓦然抬头看见了一轮流泄着万古哀愁的月亮。
已是许久了不曾看月,因为季节,因为楼高不见庭前月,更多更多的无以言说。最后一次看月亮,是在二零一九年冬天的广州,我和母亲斜依一起躺在小院的秋千上。那晚的月儿圆圆,风中带着百草花的香味拂过面颊,似母亲的手那般温柔。那晚的月儿很早就从邻居家三层小洋楼顶上缓缓升起来,那如清泉般流泻着的白光洒满小小院落。我们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屋内爱人陪着父亲看电视,幸福原来就那么简单,一家人闲坐,有灯火可亲。
此刻的月斜挂在西天,悬挂在狭长而看不见尽头的街道上空,即将垂垂落幕。是一个走到生命尽头尚在挣扎的人儿,是踏遍十里长亭依旧不忍惜别的恋人?
这样的景最让人神伤销魂,就在几个小时前我还梦见了那个让我形容枯槁的他,他在远远的地方冲着我大声喊,他的病痊愈了,真的痊愈了,叫我不再担心,我掉转头忍不住放声大哭…
落满花径的小路,有谁在反复吟唱那句“而今葬花人笑痴,它年葬侬知是谁”的诗句。风起花落,总是刹那间繁华尽,皆归于尘土。此刻,让我想到那个古老的传说,那个有关奔月的优美传说…
儿时家中有那么一幅嫦娥奔月图,挂在高高的墙头。一轮皓大的明月当空,天际蔚蓝深邃,一身雪白纱裙的嫦娥渐渐飞离人间向着月宫奔去,月宫琼楼玉宇,高大的桂花树在云烟中影影绰绰。那幅画到而今如在眼前,儿时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我陪着母亲去浇地。那个夏夜,沟渠里的水哗哗的流淌着,偶尔夜风吹来,地里的玉米叶片唰唰作响。夜风微凉,母亲脱下外套铺在沟渠边让我坐下,然后紧紧把我搂在怀中。我和母亲抬头看着天幕中悬挂着的那轮明月,母亲轻声细语给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我蜷缩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不谙世事的我那时多么羡慕奔月的嫦娥,从此脱离凡尘苦海,独守月宫的琼楼玉宇,从此和玉兔相伴,从此不慕鸳鸯只做仙。
在经历过无数次长夜痛苦,饱受生离死别的折磨后,我似乎读懂了李商隐的那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也能读《画棠春》的每一个句子而读到泪如雨下,“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是啊,在温暖的人世间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相伴到老。
幽怨的月色穿透幽暗的灯光,思绪重重叠叠在夜空中氤氲荡漾,也只有在这空无一人的街头,我才能恣意放纵我内心的悲鸣和无助…
不知道该去何处再寻觅天涯的你,伸手我握住时间苍凉。想起曾经点滴过往,真痛很那刃利剑无情刺穿胸膛。流干吧!我滴血的心。
那沈园墙壁的诗尚在,作恶的东风为何每个春季还在不停叫嚣。是不是我们的相逢也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呢?
那个春天的早晨,我看见那轮月亮,它照亮满地的落花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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