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去拜山

大约是上初中的时候，爷爷经历几次弥留之后活了下来，但是身体大不如前、小病不断。

印象中，就是随着爷爷奶奶年纪渐长，我们的日子越发艰难，开始体味到生活的苦涩无奈。童年的时候，还是觉得欢乐无涯。

爷爷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他三天两头身体害病，还要担心家里柴火有没有，地里苗子怎么样……奶奶灶上灶下忙我们三餐，喂鸡喂猪，还要请医生熬药……

反正就是日子不太平、不好过，本来一家老小平平安安凑合着还能支撑着过，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招架不住了。

在我记忆中，那是唯一一次，我们家正月初一专门去拜山烧香。

村子方圆几十里的人都去那座“神山”烧香祈福，正月初一越早越好，还有凌晨就去抢头柱香的。

这么远的山路，我们家只能派哥哥和我，跟着邻居叔叔一块去。

我们兄妹俩，也被爷爷常年的病痛呻吟折腾不轻，好怀念爷爷“能有一夜不痛出声，全家一觉睡到天明”的日子。

往返那座神山大约40里山路，我们一路急行军往返回家，大冬天跑得浑身汗湿，饿得前胸贴后背，赶正月初一的早饭——饺子。

时至今日，我们回到家的那个画面，久久印在我的脑子里。

我们爬过几座山赶回家，又饿又渴又累，巴不得进门就能捞上几碗饭饭吃。

可是呼哧呼哧跑进门，看到奶奶还在灶下找柴生火（冬天里，家家户户早上起来的第一宗事），开水都还没有喝的，出门看到爷爷站在院子茅厕门口一边系裤带一边骂自己的手“怎么就连树枝子都不如，这么僵没的用，硬是系不上……”

饥肠辘辘、心灰意冷。哥哥走过去帮爷爷系裤带，我抱了一捆柴进灶房，心里想，不是刚刚那么虔诚地去拜了菩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