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火中取栗手自烫 杯弓蛇影无处藏

第五节  火中取栗手自烫    杯弓蛇影无处藏

集体户分散几处住，吃饭都到女生宿舍这边来，大家轮流做饭。我不会做饭，就事先把大家教的做法牢牢地记在心里。

这天轮到我的饭班了。一早起来，小华、小萍就和我一起，教我将玉米馇子洗了三遍，倒进锅里，添了半锅水，边煮边搅动，做好一大锅玉米小餷子粥；将粥盛进饭盆里盖上盖子，把锅刷净后再添上水，开始作玉米饼子。

那边烧着水，这边就开始和面了，面要用开水烫一部分，再加些冷水和开，这复杂的工作是小华在操作，我边打杂边见习。和好面后，水也开了，我们开始往锅里贴玉米饼子，我学着小华将面团用力抛向锅边，不巧，没扔准，抛到锅沿上，一半在锅台上；收拾好了再重来，再将面团往下点抛，哗的一下子，把锅里的热水击起来，差一点烫着人。

能干的小衣和小梅

小华将我推说：“算了吧，我来 就行了。烧火去！”看来我做助手都不够格，还是打杂吧。玉米饼子做好了，又将房东大嫂给的咸菜切好，就可以开饭了。好不容易一顿早饭做好了，大家吃得也很满意。吃完饭，都上工去，就剩我一人在家了。

我开始刷碗、刷锅，整理厨房，清扫房间。房东大嫂也在屋里屋外地忙着，喂她的鸡鸭鹅狗。清早的村子里鸡鸣狗叫都相互呼应着，张家的一鸣，李家的也叫，合成一部山村交响曲，好不热闹！

做完了这一切，就想早些动手，准备午饭，笨鸟先飞嘛。按小华告诉的标准，我把要做的米放进了盆里，大嫂说：“不能做这么早，一会儿就凉了。早着呢，该做时我叫你，歇着吧。”

我就回屋拿出带来的高中《数学》书看了起来。我的长项是语文，但我也很喜欢数学，已知、求证、证明，一环扣一环的严密逻辑性很引人入胜，尤其是解出难题时的成就感，更能激发起求知的欲望、学习的兴趣。我不相信我们老三届就再没有上学的机会了，所以把书箱带了来，抽空就温习，扔时间长就怕都忘了。

不知觉地几小时过去，天快晌了，大嫂叫道：“小琴，该做饭了！”我如梦方醒，答应了一下，赶紧跳下地去，开始做饭了。

先把半盆大米淘了三遍水，又往锅里倒了半锅水，然后开始点火；点着火后，就往锅里淘米了。这半盆大米淘完时，锅里已开始冒热气了，我赶紧伸出手指去量水位，刚一伸手就烫得缩了回来；但越不抓紧量水就越热了，怎么办呢？不量也不知饭汤多少啊？人家都这么做可能就得这么量吧？唉！咬咬牙，将手伸了进去，烫得我“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大嫂听到叫声，跑了过来，看到我手指通红，疼得直跺脚，赶紧问道：“怎么了？”我说：“饭汤烫的！快帮我看看饭汤。”大嫂说：“手烫得这样了，还顾饭汤！来，先抹上大酱，一会好起泡了。”说着，舀了一勺子大酱往我手上抹起来，我疼得禁不住眼泪直流。大嫂把我送到屋里，说：“还做什么，我来帮你吧。”她做好了大米饭，又很快地做好了菜。

同学们收工回来时，看到我擎着一支手，眼睛哭得通红，都很惊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大嫂说完原由，他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孙说：“瞎能瞎能的，真笨！”小衣说：“都告诉你了，怎么还不会做啊？”小许说：“水都快开了，怎么还往里伸手？那么傻呀！”我边哭边说：“都是你们告诉的啊，不伸手怎么量饭汤啊！”这第一次饭班，就让我成了伤病员，不能出工干活，只好回家养伤了。

春天到了，农村人家一年的口粮都吃得差不多了，社员们提醒我们，如不节省点，不等秋粮下来就得挨饿了；这里的农民一般从五六月份起就得吃政府的返销粮。好在苍天不绝人活路，山野里到处都是野菜，户长要求知青们学着社员，出工下地时每人要采些野菜回来。

这对我又是一道难题：我怕虫子，更怕蛇。靠近路边、地边上哪有野菜啊？就得往草丛深处走、往林子里走才能采到野菜，春野中百草丛生的山里到处都是虫子，到处都有蛇，我可不敢向草中探险，但路边也采不到菜啊！我咬咬牙，拭着往草丛深处走去，目光四顾，到处看有没有虫子、有没有蛇，哪还顾得上找野菜啊？怎么办呢？可把我愁坏了。             

善于用推理解难题的我

天无绝人之路，我有智慧啊！我想到，常见队里的小青年王志贵，坐在田间地头休息时，随手薅一把草，用手捋一捋就放在嘴里吃；又想到，听说山菜就是野草，而端午节之前，草是没有毒的…..如此推理，端午节前的野草就是山菜！有办法了！我不用往草丛深处走，就在沿着田地的边上找寻那些长得肥嫩、漂亮的草，偶尔也能采到认识的野菜，一捆捆地扎好。回到户里往大堆的菜里一扔，完成任务！

可是大家挑菜时，不停地听到：“这棵是什么菜吗？”“不认识。”“这是谁采的？这是菜吗？”没人应声。我心中明白，但没办法啊！

这天是去大沟里的山地里种豆子。一大早，每人都带着些豆种，往沟里走去。我也挎着个小藤筐，装着半筐豆子，跟着大家有说有笑地走在后面，怕在前面碰到蛇。

大家正往山上爬着，忽听前边一个社员小伙子叫道：“蛇！”像一道冲锋令，我扔下筐回头就往山下跑去，蹭、蹭几大步就窜到山底。回头一看，大家在山上哈哈笑着：“哪来的蛇啊？那是在吓你呢！”队长向那些坏小子们吼道：“瞎胡闹！”我狼狈地往山上爬去，豆子撒了一地，只好拾起筐，将豆子一粒一粒地再捡起来。

夏日里的一天，也是一个轮我饭班的日子。做集体户的大锅饭，我基本已能胜任工作了，而且轮到饭班不用上工，觉得很轻松自在。吃完饭大家都走了，我清扫完卫生，我回到屋里躺在炕上，开始看书。这是难得的奢侈，能忙里偷闲地在中外精典小说中徜徉，享受着文学青年的梦想，惬意极了！

正陶醉于《安娜 卡列琳娜》中主人公的情感之中，忽听大嫂在院子里喊叫：“小琴，快拿锹来！”我说：“怎么了？”“这有一条蛇，别让它跑了！”一听有蛇，这可把我吓坏了！第一反应是把门窗关好，别让蛇进来。

我跳下炕去关好门，又跳上炕来关紧窗户，然后就手足无措地在炕上东瞅西望，好像哪都有蛇，很怕蛇从墙缝中钻进来。大嫂等了半天，看我没动静，又喊道：“快点啊，一会好跑了。”我带着哭声说道：“大嫂啊，我可不敢出去，我怕蛇……”大嫂说：“真没用！算了吧，不用你了。”

我悄悄地坐在炕上，一动也不敢动地等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嫂叫道：“天都响了，还不作饭啊？”我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开门出去，没走两步，一看地上弯弯曲曲、黑乎乎的东西，吓得我“嗷”地一声跳到大嫂背后，“蛇、蛇！”大嫂说：“在哪？”她顺我手指一看，哈哈大笑起来：“那不是草绳吗？哪有蛇？蛇已被我打死了，在院子里，你去看看。”我长吐一口气，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杯弓蛇影”，哪还敢去验证呢？赶紧把房门关好，喘了半天气，才开始做饭。

养育了他乡儿女的大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