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条河,缓缓急急地向前奔流,偶尔回望,却终究踏不上回程,只能或是被推着,被裹挟着,射线一般地前行。
夏天里,我偶尔翻看到一本《重庆故居》的书,里面介绍的一座老房子是妈妈出生的地方。妈妈却对此毫无印象。本想得空去问问大姨妈的,自己却一再拖延,现在終不得问了。当时与书中老房子的偶然邂逅,让我激动半日都不能平息,反复感叹“今天怎么就这么巧,我随手就拿起了这本书,随手就翻看了这本书,知道了老房子现在被政府定立成文物保护单位,知道了大姨妈出嫁的日子原来和自己生日同一天,知道了外公其实也是瞿家从陈姓人家抱来的,溯源向上也无处可寻得更祖上的根,我其实还是不能知道祖上更久远的过去。”
这一切,我都想去向大姨妈确认的,迟迟不去,久久拖延,现在終不得问了。
我只知道大姨妈是精明能干的。
早年大姨妈离开瞿家大宅,嫁给大姨爹,又随大姨爹从涪陵老家来到主城谋生。大姨妈和大姨爹都是原来国营嘉陵机器厂的员工的,都有一份不错的工资福利。如果他们在那个年代只养育一个子女,大姨妈其实不用那么辛苦的。可是那个年代,被时代的潮流裹挟着前进的每一个人,谁又能做得好“独善其身”,并显得与周围环境的大相径庭与格格不入?那个年代生孩子是为国家做贡献,一个母亲孩子生得越多,这个母亲就越是光荣。大姨妈前前后后,生了四个男孩。于是我有四个表哥。
我儿时的记忆里,大姨妈开过小笼包馆,顺带也卖了一些抄手面条之类的。小馆子的位置现在是一家银行在那。小时候,那门前常常摆着一张大姨妈支起的条桌,我能久久地站在那门前,就那么一直看一直看早早帮工的哥哥在那拿着一根好像以前医院里医生检查咽喉用的木条在慢悠悠地包着抄手,大姨妈却忙碌地穿梭在厨房、食客、门前串起一单又一单的生意。我已经记不得大姨妈那时的模样了,脑海里常常浮现的一个很是模糊的身影,端着食客点好的一碗热腾腾的面,或是一碗葱香大骨汤的抄手,匆匆向我走来,递给等待的客人,又匆匆离我远去,看不清姨妈的脸。
大姨妈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我也不知道小笼包馆开了多久,大姨妈就转身摆起了香烟摊。或许那个年生,卖烟的利润更大些。从此,我觉得自己又开始在香烟摊上流连忘返了。因为姨妈卖烟的同时,也售卖那种我至今还久久回味的柠檬香槟和可乐香槟。
而今,这些都寻不着了……姨妈亲手做的芝麻花生汤圆,姨妈精心准备的四季发财的小红包,姨妈抱着的糖罐瓜子罐里的点心,我还真是一个吃货呢!姨妈家好吃的我怎么全都记得!
我不喜欢那道闸门。矗立在那儿的闸门,门内黑黢黢的,我只知道姨妈走了进去,就不再出来。
夏天里自己翻看的那本书,从书里,我知道了这座老房子,是隐隐约约地在告诉我:古老的房子和93岁大姨妈深深的联系吗?都说落叶归根,魂归故里,大姨妈是回去那里安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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