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我在我们村办小学读书。学校规模不大,五个教学班,七八名教师,一百多名学生。
小学一年级,我的语文老师是一位女教师,姓王,兰州知识青年。她性格开朗,对人热情大方,并且人长得很漂亮,学生都很喜欢她。开校第二天,王老师让同学们依次到讲台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出自己的姓名。因为没上学前班,加之那时父辈们大多都是文盲,好多同学都写不出自己的名字,王老师便不厌其烦地教学生写自己的姓名。轮到我,我疾步走上讲台,用粉笔在黑板上大大写了“李发祥”三个字,并得意洋洋想得到老师的表扬。谁知王老师看了许久,才对我说:“‘李’的头上哪来的圈圈呀?”“叔叔教我的,应该没错。”我嗫嚅道。“字是没错,但书写不合要求。你叔叔写的是行书,汉字讲究的是横平竖直,就跟做人一样。现在,我给你写一遍,你照着我写的,重新写一遍。”王老师和蔼地说。照着王老师的字,我又重新写了一遍自己的姓名。看到老师赞赏的目光,我甭提多高兴了。从此,我便记住了王老师的话:汉字书写要做到横平竖直,做人要坐得端,行得正。从老师的目光中,我读出了“认真”二字。
小学三年级,我们同片四校在四分小学过“六一”儿童节,其中有一项活动是三年级的“数学竞走”。所谓“数学竞走”,就是学生在操场上,蹲下趴在凳子上做完相应的试卷,然后百米冲刺,将试卷交到对面监考教师手中。这项活动既能考查学生智力,又能检测学生跑赛速度,极富挑战性和刺激性。每个学校选派三名选手参赛,共十二名。原本数学老师并未选派我参加,谁知那天我班的一名选手因感冒未到,语文王老师临时向数学老师推荐让我参赛。王老师向我讲明竞赛规则后,我惶恐得直摇头。王老师亲切地抚摸着我的头说:“别害怕,只要参加就行,老师相信你。”王老师亲自给我削了一支铅笔递给我,看着王老师坚定的目光,我从容地走进了赛区。那次数学竞赛走,我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比赛结束后,我扑在王老师的怀中,喜极而泣。当我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我又看到了王老师那赞许的目光,从王老师的目光中,我读出了“激励”二字。
小学五年级,班里有一名同学买了一本《岳飞传》,同学们都争相传阅,我也不例外。某天课外活动,同学们都去操场玩了,只有我独自一人在教室做作业。午自习,那个带《岳飞传》的同学向班主任反映,说他的《岳飞传》丢了,让老师帮着找找。班主任便挨个询问摸排,最后的结论是,书是被我偷走了,理由是一来我爱看书,我有“作案”动机;二来课外活动教室内只有我一个人,我有“作案”时间。班主任把我叫到教师办公室,软硬兼施,让我承认。我生来气性大,自然不服气班主任的所谓推论,班主任便把我批评了一通。我委屈极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拉开老师办公室的门,径直往外走。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要辍学回家,以不念书的代价,换回自己的清白。我走出校门几十米,任凭班主任呼唤,头也不回。我正走着,王老师从后面赶来,呼唤我的名字,我停下了脚步。王老师走到我跟前,用手绢擦去了我脸上的泪水,拍着我的头,和蔼地说:“老师相信你没有偷书,但你不能一走了之,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看着老师期许的目光,我返回了教室。后来,事情真相大白,那个同学的书,是在课间被他的弟弟拿走的,他弟弟没来得及告诉他,结果便弄出了这一乌龙事件。很长时间,这件事的阴影还在我心头挥之不去,但王老师期许的目光一直在激励着我,从老师的目光中,我读出了“信任”二字。
现在,我从教已三十年有余,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教师的职责究竟是什么?传道、授业、解惑?亦或是教书育人?但我认为,教师最重要的,应该是育心,要培育学生向真向善向美之心,只有做到这样,师心才会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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