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7年四月一日,金朝大军终于从开封城北撤了。被押的俘虏包括宋徽宗、钦宗父子和他们所有的皇后、妃嫔、皇太子、亲王、公主、宗室、外戚以及在京大臣,艺伎、工匠、娼优等各色群众,共计十余万人。战利品包括冠服、礼器、乐器、法物、文物图书等,不可胜计。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啊!虎狼之师与彻底绝望的羔羊同行。
祖宗的江山社稷被异族铁蹄践踏,连奉祀祖宗的哀求都得不到答应。在徽钦二帝身后,开封城已形同废墟,再也找不到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中的繁华景象。城郊房屋焚后的余烬依稀可见。以泪洗面的徽宗一行在北上途中历尽折磨,受尽屈辱。次年八月,二帝被辗转押抵上京,金太宗逼迫他们除去袍服,朝见金朝祖庙,行献俘之礼。徽宗被封为昏德公,钦宗为重昏侯,后被远徙到穷边绝塞的五国城。他们的后妃三百人没为奴婢为金人浣洗衣裳,男子在冰天雪地里服苦役。
凡经历靖康之变的人,都不可能忘记这场灾难和耻辱。于是,就有了“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这样刻骨铭心的雪耻情结,这在南宋更是凝成了挥之不去的“恢复”意识: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公元九百七十四年,宋太祖开始命十万大军讨伐南唐。南唐后主李煜不以战事为虑,只在后苑与僧道诵经说易,宋军围城几个月,他还全然不知。一天,他亲自巡城,见宋军列栅遍野,旌旗蔽空,才大惊失色,一面派徐铉出使恳求缓师,一面急召军队来援。徐铉到了开封,对太祖说;李煜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未有过失,陛下师出无名。太祖说:你既说父子,却还是两家,行吗?后徐铉再求缓兵,以保全一邦之命,他据理力争,论辩不已,太祖辞屈,怒吼道:不须多言!江南何罪也?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徐铉只得惶恐辞归。
南唐灭。
李煜被押往开封时所作的《破阵子》一词,把一个只知享乐不识干戈的亡国之君形象刻画出来了。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
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槟消磨。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
垂泪对宫娥。
历史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像宋太祖本来没有理由却要制造理由灭了南唐一样,金太宗也是硬找借口攻占了开封,灭了北宋。而且,李煜与徽宗赵佶一样,都没有做皇帝的才能,却都是“好一个翰林好学士”:一个是留下不少永恒名作的词人,一个是留下花鸟名画的画家。可怜都薄命做了君王。当年,当宋太宗用牵机药毒死李煜时,他绝没有想到,一百多年后,他的五世嫡孙会死在金太宗的囚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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