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明天是平安夜了......”
课桌上的书和试卷、纸张形成一道海洋，把我淹没其中。我抬起略带黑圆圈的双眼，从两厚书的夹缝中偷看外面，看着外面漫天的雪花喃喃自语到。
马上我即将在高中里过的第二个高三圣诞节。我还清晰的记得去年平安夜的深夜，她还陪着我住在寝室，也只有我们两个人高三了还住在学校寝室。
她轻手轻脚的从我旁边爬起来关上灯，在旁边的桌子上放上蜡烛，点着。两双眼睛就着微弱的烛光深情对视着，情到深处时，她把长发挽到背后，凑近我的脸。
“你吃苹果吗......”她的脸庞被烛光照的有些朦胧。
“......不想吃......”我被她看的脸红不止，但今天是平安夜，我不确定她要我吃苹果是想过平安夜，于是继续小声问道：“你想吃吗？你想吃我陪你。”
“嘻，好......等会再吃......”她笑了一下，掰着指头自言自语到：“还要六个月，我们就要高考了......”
“是啊，时间过得太快了......”我感慨道。
“你向我保证！”她突然从桌子底下抓住我的手，坚定的说：“你高考一定要好好发挥！你一定要和我上一个大学！”
这话她说了不下几百次了，每次我都会信誓旦旦的告诉她：“好，我向你保证。”
但今天不一样，当我说完这句话时，她突然拿出一个苹果摆在桌子上。
“好，我们就以这个苹果发誓！”她郑重的说道：“我们对它发誓，然后同时咬一口苹果，就相当于把这个誓言吃下肚，种在心里。”
说完她也不等我同意，闭上眼睛，嘴里默念着，然后率先张开贝齿咬了一口苹果，然后递到我面前，推了推眼镜，眼眸里充满了期待和爱恋。
我此时感觉有点好笑，总觉得她说的这些有点幼稚，但我看到她递给我苹果时真挚的眼神，我说不出任何拒绝她的话。
我没伸手拿苹果，只是头伸过去咬了一口，也不咀嚼，就看着她。
“你还没说话呢，怎么就直接咬了？”她对我嗔怪到。
“你的誓言也就是我的誓言。”
当我说了这句话，她秀眉弯弯，笑颜如花，扑到我怀里把我紧紧抱住。
承诺美好，但也易碎。今年的现在，我还在高三，她却已经大一，我复读了，她到了外地。我已经半年没再见过她，甚至都没联系过她。
为什么我还在高三？还是因为她，那天高考成绩下来之后，我的分数比她低很多，充其量来说我离一本线还差二十多分。而她的分数之高，985绰绰有余。
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我就觉得我们的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多少人的感情是死在了异地恋上。而且她的优秀，我有目共睹的，我们之间的不平衡我也十分清楚。我要是坚持和她在一起，那我相当于是她的一个累赘。
分数下来的那天，她找到我，她哭着抱着我，她说要跟我填一个学校。
我突然有点妒忌我自己，何德何能得此殊荣。
“你不用为了我如此牺牲，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我勉强笑了一下：“还记得高二那次我和你在杂物间时候我说过的话吗？”
她很明显是想起来了，秀脸一脸倔强：“我也重复那句话，我不是你这种胆小鬼！永远都不是！”
。。。。。。
“去吃饭吗？”我偷闲趴在课桌上还在回忆中，我同桌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是一个男生，也是复读生，瘦弱，带着一个很厚的眼镜，别人一看到他就联想那种书呆子。
每当我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同学我就想起了她，我觉得她带着圆框眼睛样子还没有任何人能比的过她。
男生经常邀请我这个女生一起吃饭，可能是看我在饭桌上沉默寡言的原因。因为他也是那种三棍子不出一个屁的人，正好和我臭味相投。我也毫不在意和一个男生吃饭，因为我现在除了每天去刷题，其他的我一概不想。
“好。”我把额前的有点油腻的乱发别到耳后跟，和他肩并肩走在一起，想着今晚下晚自习要洗头了。
“明天圣诞节了，你过吗？”他的声音都点沙哑，好像有点轻微感冒。
“不过。”
“真巧，我也不过。”他想了一下：“不过......今年的平安夜我还是想过......我想我们一直这么每天埋没在题海里，总该有点调味剂，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你想做什么？”他的语气很明显是引导我发问，虽然我此时没有丝毫兴趣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为了让他有面子，我还是发问道。
“高一高二的时候，不是平安夜还流行送苹果吗，虽然我们是复读生，也不能跟时代脱轨了，所以......所以我们两个互相送一个苹果吧。”
他一说到苹果，我又想到那个带着我们双方誓言的苹果，只是现在那个苹果早就腐烂在某个角落了吧。
“你是只想要一个苹果？还是想要我送你一个？”我直接说出了疑问，对他这种老实的男生来说我根本就不想有任何隐瞒。
他听出了我的意思，有点不好意思到：“只想要一个苹果，只想要个祝福。”
“那你自己给自己装一个，然后送给自己不就好了。”我随口说道。
“那还有什么意思？要是你，你也不会这么做吧。”
“我不过，谢谢。”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晚自习上的太晚了，我揉着酸疼的肩膀，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了，教室居然还有一半学生还在做题。
我从教室一出来，顿时感觉进入一个冰窖。天气已经冷到极致，刺骨的寒风怒吼着吹进我的衣领里，在我的身体里四处穿梭，把我仅有的一点余温都一点不剩的带走。我不由得掖了掖外套，嘴上哆哆嗦嗦着向寝室走去。
我走在学校的路上，望着路灯下那飘散的片片，突如其来的绝望和悲哀把我狠狠的冲撞了一下。学校里风把常青树的树叶吹的哗啦哗啦响，时不时从树叶上掉落几片雪花到我的脖子里，我边走还要边缩脖子。
对于一般复读生来说，都在外面租房，家长都陪同着，妈妈也想过来租房专职照顾我一年，被我拒绝了。所以我今年复读还是住在寝室，还是那张和她睡过很多次的床，那张床仿佛到现在还留着她的余温。
我走进冰冷没有一点生气的寝室。瘫坐在床上，心里想着洗一洗这油腻腻的头，可身体一点都不想动。外面寒风呼啸着，就像鬼叫一样，我随手摸了摸有点潮的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睛，想就此睡过去算了。
朦朦胧胧之中，我好像看到她了，她还是原来的她，只是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的一件白色羽绒服，里面一件紧身黑色毛衣，精致的脸上画着淡妆，没有带眼镜。
她的脸在我眼前转，嘴里叫着我。
“别来烦我......我睡觉你都还来......”我嘟囔着，烦躁的拿起手眼前挥来挥去。
可我还没挥两下，手腕就被她抓住了。冰冷的手腕上顿时充斥着温暖，让我的心也有些鲜活起来，鼻子渐渐有个嗅觉，整个鼻子顿时充斥着她的体香，这个气味我十分熟悉，因为它已经完美的复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脑子被香气冲击的越发有些迷糊了，我半睁半闭着眼，疲惫的无意识呓语到：“你怎么又来了？”
她显然被我的话惊到了：“啊？我经常来吗？我怎么不知道？”
“来......经常来......可来了又走了......我怎么都抓不住......”我无意识到。她经常跑进我的梦里，在梦里和我纠缠，可也不顾我撕心裂肺的呼喊，她依然执意会走。
“我今天不走了，只陪着你。”她的秀脸在我的上方，嘴角弯弯，浅笑着面对我说话，长发轻柔的垂下，有点点发丝垂落到我的鼻尖上，我有些痒，不由的动了动鼻尖。
她的话语很温柔，很贴心，并且竟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关怀。
我实在太想她了，虽然在做梦，但我仍然想她温暖的怀抱，于是我的双手用力想上伸：“我想抱抱你......”
“现在不行......”她犹豫的说道。
“为什么不行......你是不是又要走......你别走......我好累......”听到她不同意，我急了，手臂又继续向前伸，想抓住她。
她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抱我，只是低下头用小鼻子在我的身上嗅了嗅：“我不走......只是你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有点气味，我想帮你洗个澡，到时候你想怎么抱都行。”
“哦......原来你是嫌弃我.....唉，在梦里都能被你嫌弃......”我像焉了的茄子，鼻子酸涩，伸长的手臂也落寞的放下了。
“喂，喂，你没做梦，我来了。”她伸出柔软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脸，笑着说道。
我惊了一下，顿时从床上坐起身子，发现自己仍然在寝室，只是她正坐在我床边，明媚的看着我。
我顿时想立刻扑上去抱住她，但手伸了一半被我硬生生忍住了。因为这半年时间，我的心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从今年的六月份分数出来之后，我开始极度不自信，开始患得患失。
说到底，我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她，如何跟她相处，她是否还看的起现在如此颓废的我。
“你还没清醒吗？”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在我面前挥了挥。
我想抓她的手，但我还是忍住了，只是拘谨的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她皱了皱眉，显然对我的反应有点不满：“我来看看你呀，怎么，你好像不太欢迎我的样子。”
“没有......”
“没有就好。”她摸了摸我的头发，解开我的发箍：“你头发都油成这样了，不知道洗洗？你先脱衣服吧，我帮你找衣服。”
我看了看外面天寒地冻的天气：“不洗行不行，天气太冷了......”
她站起来向柜子出走，听到我的话，回头看着我：“不洗？你头发都油成那样，你自己受得了吗？还有你身上的气味......去年你跟我在一起都那么可爱和干净，怎么才半年就成这样了？难道复读生都是这样吗？”
要是以前她这么说我，我一点都会不生气，可如今她再这么说我，我总觉得她是看不起我，我的自尊心受挫，顿时无名之火从心底开始向外冒。
“我干不干净不关你的事，不用你来对我说教，我又不是你的谁。”我沉声道。
其实这句话并不是我的本意。归根结底是我自己自卑，我觉得我根本配不上她。在整个高中生涯我都是这么觉得的。只是当时有她陪着我，她的温暖帮我掩盖住我内心的不安。但我独处半年之后，我才能真正感受到内心的想法，这种想法使我惶恐不安，害怕她因此远离我。所以只能用强硬的语言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忧虑。
“怎么？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吗？”她走到柜子处，手还没伸出去找柜子，却听到我的这句话。她慢慢转过头，盯着我，语气不善到：“半年时间，你是不是开始怪我了？”
我扪心自问，我怪她吗？并没有，我只是怪我自己，非要完成一个我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目标。
我没再回答她的话，也无法回答。我只能按她的要求，从床上翻身起来，开始脱外衣。
她一直盯着我，见我开始脱衣服，于是走到寝室后面，把后面的那扇露出了点缝隙的窗户关严实。
“你的衣服放在哪个柜子里？还是以前那个柜子吗？”她边往柜子处走，边问我到。
“嗯。”
她轻车熟路的从柜子拿出一套内衣和秋衣秋裤，然后又从后面拿上一个干净的桶，用一条还算干的毛巾把里面的水渍擦干，然后把我的洗发液、沐浴乳放到里面，另外放了一个凉拖鞋，以备洗澡使用。
等她做完这些事时，我已经脱得只剩下秋衣秋裤了。
“别脱那么干净，把袄子穿上，寝室到洗澡房还是有点远，外面很冷，又刮风了。”
她走到我旁边，放下桶，拿起我脱下放在桌子上的袄子，并把它披在我身上。
当她靠近时，身上的香气又开始萦绕在我的鼻腔里，使我渐渐安心下来，仿佛天气也不是那么冷了。
“你好像瘦了。”她把我的身体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下了个结论。
“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我是否瘦了，但瘦了也应该是理所应当，因为复读生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我都点快坚持不下去了。
她叹了口气：“东西我都带好了，走吧。”
我穿了一个毛拖鞋，和她在走廊静静走着。高一高二的寝室已经熄灯，走廊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两走路的声音。快到洗澡房时，她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帮我照着路面，以免我滑倒。
路上我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过往的一切。那时我们洗澡，她会和我一样，穿着校服，在路上嘻嘻哈哈，蹦蹦跳跳的。最后在洗澡房和我一起洗澡，她对我动手动脚，每次都会闹的我脸蛋通红。我有时在她擦身体的时候把她的眼镜偷偷藏起来，然后在她双眼昏花，急不可耐的时候，突然拿到她面前，她就会开心的抱着我，感谢我帮她找到了眼镜。
我想到这里不由的会心一笑，可当我稍微偏了偏头，看到她清秀成熟画着淡妆的脸时，我的笑容戛然而止。她不是原来的她了，我也不是原来的我了。
路上我沉默寡言，不过她见我没说话，她也沉默着。好像我们在玩一个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游戏一样。
我们俩走到洗澡房，洗澡房在深夜还是会提供热水，就是为了照顾我们这些高三的学生。
她从桶里拿出凉拖鞋，要我换上，之后把洗发液和沐浴乳摆在里面，然后拿上我的毛拖鞋出去，临走时还说道：“你去洗吧，我在外面等着，要什么就叫我。”她的声音还是如此的有条无紊，让我心安。
我进去打开热水开关，任由温热的水在头顶浇灌着，此时温热的水也开始暖和了我冰冷的心，这时我才清醒的意识到，她真的来了。
可来了又怎么样？我总觉得我和她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了，她看起来越发成熟，婉约了。而我呢？还想个小孩子，刚才还赌气的跟她发脾气。
二、
我不由的为自己悲惨的人生而感到伤心，就算她现在来到了我面前，我都感觉那么的不真实。
她会不会在大学有男朋友？肯定有了，她这么优秀，追她的人肯定络绎不绝。而我又算什么呢？一个她年少时分偶尔恩泽的迷途少女吗？我能跟那些985大学的大学生比吗？一个微小的灯光能跟天上的繁星做对比吗？
我想起高二初次认识的她，她是班上的学习委员，穿着最普通的校服，一颦一笑却比我们任何人都好看。那么优秀美丽的同学，蛮横中带着可爱，张扬中带着细心，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和......
此时的她应该也能感受的到我的疏远吧。她为什么不再和我对峙，问我为什么疏远她？可能她不在乎了吧。
想到这里，我感觉到脸上的水要比其他地方的热，原来是我流泪了。呵，原来泪水比洗澡水要烫。
“你在里面好久了，是不是不方便，要不要我进去帮你？”她及时的敲了敲我隔间的门。
听到她的话，我缓过神来，使劲的揉搓了下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颤抖：“不用，我马上就好。”
“哦，你快点，好了跟我说，我把衣服递给你。”她关切的声音透过门传到我的心里，我才发现我原来是多么希望能有人关心我。
我关上热水，用力拧干毛巾，把身体擦干，然后她递给我衣服穿好，然后我们俩就回到了寝室。
“今年寝室能插吹风机吗？你的头发要吹干才能睡。”她看我头发湿漉漉的坐在床上，担心的问道。
“不行，还是要去一楼宿管那里插。现在太晚了，宿管都睡了，去不了。”
“那怎么办，你有没有干毛巾，我跟你擦擦。”她坐到我旁边。
“不用，就这样睡。”
“这样怎么行？大冷天的头发都是湿的，晚上你睡不着，第二天起床头会疼的。”
“真不用。”
“你明天要上课啊， 头疼会影响上课的！”
“我说不用就不用！你怎么这么烦！”我突然对她大叫，可说完我便后悔了。因为内心的烦躁不安加上自卑，把我的心整个填满，我已经没有审视自己话的余地了。
她显然没想到我会吼她，一脸震惊，随即而来的便是愤怒和无奈。
“你想怎么样？”她单手扶着我的肩膀，声音颤抖的说道：“我这么大老远从外地过来，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吗？”
“没有......我......”我心疼的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
“什么没有！你就有，你还吼我！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她哭着对我大喊到。
我不想她怎么样，我觉得自从她去外地上了大学以后，我觉得我们已经回不去。那种自卑，怯弱如洪水般向我涌来，我根本抵挡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占据我的心里任何一个角落。
我想伸出手把梨花带雨的她拥在怀里，想像以前一样，替她擦擦眼泪，柔声安慰她。可现在我一点都不敢，因为我觉得现在的我没有一点拥抱她的资格。
我现在能做的只能等她哭完，等待着她自己从手提包里拿出纸巾给自己擦眼泪。
她好不容易忍住眼泪，见我并没有哄她，她眼泪汪汪的抬起头奋力的打了一下我的肩膀。比起我肩膀上的疼，我更担心她的小手是否被打疼了。
“你真混蛋！”她手背抹下眼泪：“我真没想到才半年你就变成这样了。”
我没变，变的是我的心态和身份。我忍着心被撕裂的痛苦，颤抖的说道：“我变成什么样了？我就是这样，一直都是，你只是现在才看清了我。”
她没来见我时，我时刻想着她，可她来了，我却突然想要她远离我，她不能再和我一起，我会害了她。
她好像有点不认识我了，她觉得和她相处三年的人似乎已经从这个学校消逝了，而我呢，则是顶替她认识那个人的皮囊。
“我们都冷静一点行吗？你说不擦头发，那我们就不擦。”她突然对我妥协了，吸了吸鼻子，语气也温柔起来：“我们睡觉好不好......”
我有些惊讶，这也是她从大学学来的吗？竟能隐忍我如此怪异且暴躁的脾气。
我“嗯”了一声。
于是她就跪在我的床上，纤手把床多余的灰尘掸掉，枕头摆正，把被子的棉絮抖均匀，然后平整的铺在床上。经她这么一收拾，我的床才是个床，而不是一个狗窝。
她现在像什么，就是个勤俭持家的小媳妇。
“你的被子有点受潮了，明天要是出太阳了我拿到顶楼帮你晒一下。”她做完后便站起来说道。
“哦。”
她真的很会照顾人，这是我从床上转移到旁边的板凳上的第一个感慨。
她做完后，我也没说什么，起身钻进被窝。
她也从床上站起来，开始慢慢脱下身上的羽绒服，搭在床的铁架子上。然后从眼睛里去下隐形眼镜。哦，我说她怎么没带眼镜，原来是换了更高科技的东西。但我觉得她带着那细边圆框眼镜时更好看，更加知书达理。
她脱完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之后，就从手提包里拿出湿巾，擦了擦脸，相当于卸妆。
她的发育越发好了，前凸后翘，似乎也是经常锻炼的缘故，腰纤细极了，而我的腰因为常年久坐，周围都有点赘肉了。
“我睡里面好不好......”她现在说话是如此的小心翼翼，深怕触犯我又一次发怒。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让我们重新感受高中三年那真挚而美好的年华。
我身体稍稍向外移动了一些，让她好躺进被窝，她看着我的动作，把黑色毛衣脱下之后，就着秋衣我到里面躺下，侧身脸面对着我，顺便帮我掖了掖被脚。
我自从躺下之后，才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头发湿漉漉刺激着头皮，身体虽然疲惫不堪，可是一点都睡不着。
但此时我是如此的嘴硬，就算我犯错了，我都不愿意在她面前服软，好像这就是我仅剩的一段尊严了。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也不跟她说话，也不看她，就当她不存在。
“你跟我说说话行吗？”她语气里带着委屈，我听得出来。
“你想说什么？”我随后说了一句，也不看她，仍然仰躺在床上。她根本就不会明白我的内心所想，就像高层永远不会明白底层人所想一样。
“你看着我，你说实话，我是不是使你厌烦了？”
“没有。”
“没有吗？你跟我说实话，如果你觉得我很烦，那当我这趟没来，以后我们就不认识，形同陌路，行吗？”
当我听到“形同陌路”这个词时，我负隅顽抗的脑子终于奔溃了，眼泪再也止不住，从眼角滚落下来，打湿了枕头。
“你到底在想什么......能不能跟我说说。”她看着我流泪，她似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睡觉吧。”我小声说道，尽量使语气平和。
她不再追问我，叹了口气，身体转向墙壁。
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把身体转向她，抬起一只手轻附在她颤抖的肩膀上。
她的肩膀很明显的抖动了一下，也抬起头，看了看背后的我。
她又转身眼泪朦胧的看着我，在被窝里把我狠狠抱住。
她身上太香了，这香气也好像是我失而复得的宝物，我不由的贪婪的大吸了几口气。
“已经过了凌晨了......你想不想吃苹果？”她在我怀里小声说道。
她的话让我又想起了去年那个红彤彤的苹果，她在向我暗示什么吗？我不由的对她接下来想做的事感兴趣。
“吃......只是我没买......”
“正好，我有带。”她从床上坐起来，手臂尽量伸长去那还在桌子上的包。拿到包之后，就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的十分精致的苹果。
我也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
她拿出苹果后，白净的手小心翼翼的把苹果外面的包装慢慢撕开，边撕边小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平安夜......那个苹果？”
我当然记得，甚至是记忆犹新。
“怎么？”
“我从不曾忘记我们的誓言......但我没想到你已经忘记了......”
“我没忘。”我反驳她一句。
听我说没忘，她嗤笑一声：“没忘？我来你学校，你对我发一顿脾气，我招你惹你了？这也是没忘？”
“这跟那个誓言没关系......反正我没忘。”
“那跟什么有关系！？”她突然大声道，眼睛瞪圆看着我：“你说没忘，这半年为什么你一点音信都没有？我那么想你，我想你也应该会想我，可结果到头来全是我自以为是？”
她狠狠的把披散在胸前的头发甩到后面，继续喊道：“你还对我发脾气，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发脾气？就因为我想要你擦干头发？”我又一次看到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不是......我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的嘴真笨！”她还是第一次说我嘴笨，以前我这样她都觉得我很可爱，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我再也不想伪装了，我扑到她身上，哭喊到：“对不起！对不起！”
我在她身上哭了一阵，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我才慢慢缓和下来。
“今天是平安夜了。”她继续喃喃到：“我们一起把这个苹果吃了，然后再发一次誓，别再想其他的东西了，行吗？”
说完她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把我从她怀里扶起来，拿起滚落到床上的苹果，放在我们俩视线中央。
依靠着窗外的星星点点的灯光，她的眼睛开始闪闪发亮。
“我知道你过的苦，我何尝不是。”她小声叹了口气：“但是你不能忘了我们的誓言，更不能忘了我。”
她另外一只手擦了擦苹果的表面，继续说道：“来，我们一人咬一口。”
我咬了一小口，她看着我，然后自己也咬了一口。
她羞涩对我说道：“亲我一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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