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这一生说过多少次再见，又有多少人从此再也不见？

                                一

        那年姥姥已经97岁高龄，一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摔了一跤，腿骨骨折了，医生否决了所有治愈的希望。若是年轻，不算大难，奈何苍老。这个自我懂事的时候起，就是一头白发，并将我一手带到大的老师，因这次摔伤，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站在姥姥的病床前，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在心，却无只言片语出口。看着姥姥满是皱纹的苍老脸庞，只觉得老人气色还算红润，应该没事的，之后还有98、99、100，还有100以后。眼看着请假的期限临近结束，只得怀着愧疚和自我安慰的幻想向老人道别。只记得，在病床上久久都不言不动的姥姥，忽然伸出她已经干瘦发黑的右手，用力朝我一挥，干脆地说：“再见！”然后又陷入了沉睡，那么干脆干练，毫不拖泥带水。

        我终究没有选择留下，转身走向了远方的工作。只是，前脚刚到，落座未稳，母亲的电话来了。那个陪伴我走过那么多个春夏秋冬的老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她亲手带大的几个曾孙。自责与愧疚宛如潮水将我淹没，终究没能陪伴姥姥走完最后一段路途。那一声再见，却是告诉她疼爱的那个孩子，此生，已不再能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