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小舟兀自劈波斩浪,直冲黑压压一片怪鱼群。灰袍布僧手中铁杖忽地提起,抡圆数圈,大吼不已。
却说巨怪鱼群本已十分嚣张,于海中上窜下跳,把个海面,弄得似一锅汤,在锅内晃晃荡荡,好不凶险。一经灰袍僧吼去,众鱼似遭电击,瞬息沉寂,竟无丝毫动弹。
“不想芦花法师这“梵音吼”,功力非同小可!我等必不危矣!”老陈大舒一口气,面带欣喜不无自毫夸说。
“我看未必!且稍待看去!”月争溪说。
果不其然,芦花法师“梵音吼”停息片刻,鱼群业已躁动不安。起起落落,搅动得这一片海面复又晃荡不已。这被老陈唤做芦花法师的灰袍僧,却不慌不忙,手中铁杖横举过头猛一劈下,只见一道道弧形银线倾泄而出,直击黑压压的怪鱼群。
银线击中处,血水喷涌而出,老陈等隔岸观望,其直如鲸鱼吐水,煞是壮观!岂不料,芦花法师后侧游弋鱼群,闻血腥味反更兴奋狂热,飞跃翻身,伸个丑陋怪异的大头,张开大嘴似一把把铁钳,直夹向肃立小舟中的法师。
只见他并不着忙,双手合十,嘴唇抖动,口中念念有词。未几,无数个银色小光圈自芦花法师唇中飘出,一个接一个,由小而变大闪着耀眼的光芒,将作乱不法的黑怪鱼圈住束缚,继而缚住黑怪鱼上的银色光圈,又随法师口中念词愈收愈紧,直至黑怪鱼轰然暴裂,发出怪异的炸声,融入嘈杂海浪翻滚声中。
芦花法师如此这般,忽的是“梵音吼”,忽地持杖横扫,继以合什念咒大杀一片。几番施法缠杀下,黑鱼群已浮尸连连。岸上观战众人欢欣鼓舞,心上巨石终于落地。
海水赤红一片,那是怪鱼喷涌出的残血。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老陈见鱼怪已灭,心下担心法师,解下围脖,朝空舞动。那法师稳立舟中,视若不见,依然保持战斗状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出现。
“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刚才这些只不过是来送死的东西。”月争溪平静说来,海风猛烈刮来,阵阵腥臭袭向她,她不动如山,手中已抽剑斜指,似乎有个强大敌人,在与其两相对峙。李静也拔剑在手,脸上神情少有的凝重,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警觉扫视眼前一望无际的海平面。
蓦地海面涌起巨浪,排山倒海推来。明亮清净天空,像洒上墨汁,一层一层涂黑,直至伸手不见五指。在苍茫天空下,人这一万物之灵,显得如此渺小。似乎黑暗中有只无形巨手,正朝向他们抓去,然后一点一点攥紧在巨大的手掌,把他们挤成肉饼。几乎与此同时,芦花法师、月争溪、李静三人均用手中兵刃,飞身击向三根自天空压下来之物,那真是有如手指般形状,粗逾数丈之黑浓雾柱。
三人使出浑身解数,劈、砍、切、扫、刺无所不用其极。那黑雾柱破损散开去,却不见停顿,缓缓向下抓去。岛上站立一干人,此刻早已吓得目瞪口呆,傻立着全无反应。眼见得黑雾柱沉沉压下,也即将砸向老陈他们,月争溪愤急,身形晃动,一跃飞跨而过。
她的玄剑神功,尘封已久。轻易不会展示,若非遭逢大敌,她宁愿多损耗些功力,也不愿轻用。上回天山神宫一战,重华被她一式终极“通天彻地”剑招,斩落坠地,幸得天山大神护住,否则月争溪哪肯饶过她?重华留得性命,也失去了做为男性拥有的特征。天山那一带雪山连绵不绝,峰峦高耸,闪着洁白耀眼的光。受玄剑霸道神力斩击,峰峦削去大半,且玄剑幻化长逾不可见,所蕴力量由天地灵气源源不断补来。击斩之下,天地变色,万物遭难。天尊临走曾特嘱她,非万不得已不得轻用。
时移事易,此一时彼一时。月争溪已到了非用玄剑神功不可之时,剑上早已蓄满她灌注的力量,人未到剑已随心所欲,幻化成通天巨剑,金黄色的霞光在剑体轮廓上焕出一层像绒毛一样的光晕。在无边的黑暗,剑身散发出来的光芒,耀眼得如同旭日东升,给老陈一众恐惧无望中求生的人,带来了生的希望与心的温暖。
月争溪首剑击出,巨剑斩去,黑色雾气从柱体喷涌而出,只见半截黑柱应声脱离,当即斩落一根巨大黑雾柱。月争溪不待停留,回转身去,挥剑直直劈下,金光闪处,四团黑雾腾空而起,她又斩落余下四柱。这样,巨型黑手的压迫与威胁解除。但天空,依旧不见天日,黑沉的雾气迷漫在整个空间,有种使人窒息的感觉,在一点点侵袭每一个人。
芦花法师与李静飞身跃来,同时护住月争溪左右两侧。战至此时,敌人是谁,在哪里,尚且不知道,想来确实郁闷,但更说明暗处的敌人,拥有无与伦比的实力。他们不团结一致的话,将死无葬身之地。月争溪姣好的面庞上,有涔涔冷汗流过,如果能看得见,李静必然会惊讶又心痛,这样的情况实在是见所未见。
整个空间给人越来越压抑之感,加之使人窒息的感觉加重,人的承受能力快接近极限。月争溪无计可施,她挥舞着巨剑,虚空狂砍去。胡乱一通蛮搅,忽地一声响彻天地的凄厉尖锐惨叫自天际传来,紧接着一声声惨叫连绵不绝,听得人毛骨悚然,闻之色变。说也奇怪,这满世界的黑气也渐渐地消去,露出天际一角鱼肚白。许久后,天空重归清朗明亮,一切似乎都没发生一样。
“看来溪姐的玄剑神功伤到了它,它无法再施法做怪了。”李静分析说。
“师傅如何称呼?适才多亏师傅大展神威,杀得海鱼怪全军覆没!师傅这一身本领,一身胆识,着实令我佩服!”月争溪拱手施礼,朝芦花法师恭敬说道。
“他啊!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法师神通广大,为我们神魔岛海域安全做出过不少贡献!出海人都把他当保护神,法名芦花!”老陈不知何时已赶来,听到他们说起,便抢先代为回答了。
“阿弥陀佛!施主太抬举小僧,出家人慈悲为怀,除魔伏妖,还天下一个太平,是小僧一生夙愿。”芦花法师双手合十,脸上平静如水竟无半点情绪显现。
看似风平浪静,恢复如昔的天空。隐隐有云浪涌动,那是在天际深处,常人难以觉察之处。月争溪几人心里都明白,此事没有那样简单,敌人岂会善罢甘休。一场生死较量说不定,马上就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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