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相爱相亲》上映期间,我正在另一个城市里忙碌,归来后一次聊天,朋友连连感慨我错过这部电影着实可惜。
周日下午翻出它,蜷缩在被窝里观看,我期待着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情绪也做好了被感动到痛哭流涕的准备。
未曾想电影一直是克制平稳的,直至阿祖轻道出那句“我不要你了”,才忽然有了无法抑制的酸楚。
母亲去世后,即将退休的慧英带着丈夫和女儿薇薇去父亲老家的村子里,试图将父亲的坟迁出来与母亲合葬。
老家里还住着父亲的另一位妻子,他们称呼她为“阿祖”。
她与慧英的父亲岳子福成婚不过一年,岳子福便去了城里,此后只见家书不见人,直到死后葬回村子。
阿祖自然是不愿慧英迁坟的,她是遵循旧式礼法的女子,出嫁从夫。
即便这个夫除了寄钱几乎未曾对她尽过丈夫的义务,甚至在城里另娶他人,生儿育女,她也默默为他守候了一辈子。
她用身体护住坟头,用树枝做成篱笆,和任何试图动手迁坟的人厮打,后来薇薇说:姥姥,这些是挡不住我妈的。
她只好拿出族谱,跑去求助下乡的法律咨询专家,想要一份法律文件,来证明自己是实实在在的“岳曾氏”。
慧英觉得,自己是在完成母亲的遗愿。
父亲与阿祖,是旧时代的包办婚姻,可是与母亲,却是真心相爱自愿成婚,为何不能让相爱的人合葬在一起呢?她不明白。
她跑遍各种政府机构,追寻父母当年登记的资料,同样在试图用一纸文件,证明父母的关系。
薇薇无法理解母亲的执拗,她同情阿祖,又带着好奇去探寻这个守了一辈子活寡的老人。
她告诉阿祖,自己有个帅气的男友阿达,可是阿达是酒吧驻唱,母亲定然是不喜欢的。
她说:我和阿达私奔好不好?
阿祖笑:好~
她被突然出现在阿达身边的青梅竹马刺激到,问阿达要不要同她结婚,二人来到民政局,她却怎么也翻不到自己的身份证。
她懊丧,因为无法用结婚证来证明自己与阿达的爱。
三代人,都在求一个证明,可是人的情感,又哪里是一纸文书可以说得清的呢?
阿达当然爱薇薇,两年前,他从西安去北京追求梦想,中途路过薇薇的城市,留了下来。
可他们彼此都明白,阿达无法放弃自己的《海阔天空》,薇薇也没有勇气陪他去更广阔的天地闯荡。
阿达躺在阿祖为自己备好的棺材里,体味死亡濒临的瞬间,恐惧,脆弱慢慢退却后,他问阿祖,也在问自己:一定要去么?就算没有结果也要去么?
薇薇说:我是不会等你的。
他们终于各自找到了最好的答案。
困扰慧英的,不仅仅是父母合葬的事情,丈夫孝平教人学车,楼上的王太太年轻貌美,却因为左右不分一直让丈夫给她开小灶。
一向不好烟酒的孝平更是陪人家喝到醉醺醺地回来,失望愤怒的慧英却发现了孝平多日前就准备好的卡片。
孝平换了辆新车,播放着《花房姑娘》,对慧英说:想带你去兜风啊。
焦虑着周围一切的慧英忽然在孝平面前变成了脆弱的孩子,跌跌撞撞走过大半生,柴米油盐也许消磨了曾经浓烈的爱恋,但值得庆幸的是,爱已化作无声的陪伴。
阿祖来到慧英母亲的房间,仰着头看着墙上陌生的照片,喃喃道:这是他么?额头没那么宽,下巴也没那么圆。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从那张照片里找到自己守候了一生的影子。
她没有他的照片,只好用一种女性文字绣了他的名字,挂在墙上当做他。
她留存着所有他给她写的信,惦念着他曾多寄给她五块钱,让她天冷了做件袄。
她不知道,他在写给另一个人的信里,会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的缠绵爱意,那是她从未有机会经历过的情感。
雨水打湿了薇薇和阿达为她制作的合照,她想要擦去他额头上的痕迹,却发觉他整个脸都被抹掉了,习惯了沉默的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原来无论她怎样坚守,他都不会属于她。
这一生她都是那个被动的人,被嫁过来,被遗弃,被抢夺,这次终于有机会说:我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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