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只小怪兽
那年夏天,我陷入了一种焦虑的状态,穿过小城的街道时,心底有忽明忽暗的恐慌,以及无以言说的忧伤。
我清楚的知道我焦虑所在。
看到一个玩得特别好的朋友在家带孩子,曾经她弹得一手好琴,一心向往她美丽的爱情,每次看到她两个孩子,心中总有些惋惜涌上心头;隔壁家一个姐姐在爱情里辗转反侧,谁都不符合条件,她可能忘了,年少时男朋友送的一个小杯子都让她开心好几天;小姑曾经一起的闺蜜,说好的一起浪迹天涯,最后她们连彼此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那年我18岁,我很想问一问:你们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我不喜欢这样的他们,而且害怕,害怕将来的某一天我是不是也会变成和他们一样,被淹没在人群中,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所以,当时的我暗暗发誓,一定努力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在人海中,做一个内心充实的女子。
害怕像一张网,将一个18岁的女孩困进无尽的忧愁里。内心深处,像是住进了一只小怪兽,整日诚惶诚恐,不得安宁。
壮志凌云被惊醒
而这种纠结与惆怅的情绪,一直蔓延到四年后的今天,我读完了大学。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我过的及其狼狈。老爸为了让我放松,特意带我去了一次北海,可整一个过程我的心思 一直在那一纸录取通知书上,红色通知书上印的是江苏盐城的地址,离我心心念念的大学相差太远。心底的忧伤无法排解,只好趴在床上哭的昏天黑地。现在想,亦舒说的真是贴切:成长的第一步,是要熟习失望。
天道酬勤,我的座右铭。为了追求我想要的样子,我努力的学习,高三每一次模考考过一本线时,我都暗暗惊喜,每一次我都在告诉自己,终于是要去成为你的学子。
如果你也和我一样,也曾被梦想折过腰,你会在新的阶段拼命补上所有的遗憾。我开始在大学更加认真的学习,可怕的是,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更加努力。一直持续了两年,我紧绷的神经受不住了,因为世界太大,即是你有大大的梦想,也无力挣扎。
我花了四个月的生活费,把东南沿海的城市走了一圈。
回来后,我想,就学业努力,做做其他的吧。
我开始出去兼职,我发现在哪里对没有实力的人都很凶残。我做了很多大学生能做的兼职,大概一年,最后应聘上一家本地较为有名的教育机构做了作文老师。
那家机构我一直做到大四。虽然没有变成想象中完美的自己,却也让我在这座城市看到了遗憾的美好。而我常常忍不住感叹,我能从容工作的背后,一定得益于当初与遗憾执着对抗的努力。
有一天,校长打电话给我说:如果你愿意,毕业直接来我们这里上班,直接转正,一切都会比以前好,我们很多学生都要求报你的班。
我在书里看到这样一句话:我得到了安然的睡眠,便同时失去了黑暗中憧憬的星星。我拿起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上:我失去了黑暗中憧憬的星星,却得到了从未有过的释然。
所谓成长,大抵就是以前在意自己失去什么,后来更愿意在失去的过程中获得了什么。得与失之间,自己与自己达成了和解。
不是所有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今年毕业,我最好的两个闺蜜一起去了毕业旅行,而我在朋友圈里得知。
她们没有发出邀请,而我假装不知道。我们耗尽了闺蜜间最后的一点默契,心照不宣的规避见面后的尴尬。
我们曾经信誓旦旦的地说过,无论山高水阔,一定要一起浪迹天涯;也极其认真的设想过,以后的房子都要买楼上楼下;甚至说要是能嫁一对双胞胎就更好了。距离可怕,时间残忍,四年,我们毫无征兆的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正要落泪的时候,一个小姐姐打电话来,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顺便一起去玩一玩,我看好了路线。
跟着和她谈论起到底要去哪里玩。这个小姐姐,我们是老乡又志趣相投,特别要好。和她相处甚好,相谈甚欢,后来,她成了我在这座城市里收获的珍宝。
曾经的我们都没有在彼此身边。友情这辆车,有人上来,就有人缓慢的离开。村上春树说:不是所有的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下一站,遇见
我算什么时候遇见他呢?在十九岁那年吧。
我当时不知道,莫名其妙的认识一个人后来会成为我情感的枷锁。我喜欢看各种各样的小说,曾无数次的幻想过我声势浩劫又伤筋动骨的恋爱,我想未来的他,一定是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用他宽厚的手掌,帮我接过那些重重的隐晦。
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相信眼缘的人。第一次见他,是在火车站,夜里二十三点二十三分,不要问我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因为记忆深刻。一个小姑娘,拉着笨重的行李箱,缓慢走出火车站,心中忐忑又无比期待。火车站门口,望了几分钟,我猜是他,那个白色的身影,打着电话他走向我,我没有看清他的脸但记得当时心跳的感觉。
就是那一件白色的衬衫,就是那看不清的一眼,让一个小小的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小说里所有的心动的描写。在那之前,我不知道人的感情可以出现的这么快,哪怕现在仍然不明白。
《圣经》里说得好: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所亲爱的,等他自己情愿。有多少一根筋的姑娘,和我一样,都在试图寻求一个答案。我突然想起《西游记》里,女儿国国王按耐不住情愫对唐僧说的话:“为什么世间,还有像我们这样的孤男寡女,不能成双成对?”
一个刻骨铭心的经历,让我从这场虚无的梦里醒来,我发现永远不是别人的错,是我自己活得像个懦夫,没有自己去经历和争取,你抱怨的资格都没有。我想,这次我失去了一片天空。
不管有意无意,时间的车轮总会带你向前,让你努力弥补遗憾,让你去接纳自私的自己。
如果正巧那个你看到了这一部分,嗯,不要怀疑,就是你,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给曾经的自己一个拥抱
今天毕业典礼过后,收到老爸一条微信说:女儿,新的旅程开始了,路上也许残酷且并不美好,但绝对精彩,我希望你能熬过以后生活的苦,不忘你当初坚强的模样。五年前,我在我的笔记里写下:全力以赴考上理想的大学,有一份光鲜亮丽的工作,有钱去旅行。哪怕一样是生活在烟火里,我仍内心充实,做一个睿智,从容的女子。
很遗憾,现在的我仍然有些迷惘,没能活成当初自己喜欢的模样。也许并不是我忘记了初心,而是当时的初心在现在的时光里换了一种方式追求。
记得毕淑敏的一句话是:年轻是一个人最美好的时代,年轻也是我们痛苦的时候,我们会留下很多很多的遗憾。现在我很想给曾经的自己一个拥抱,拍拍她幼小的肩膀,告诉她,不用怕,十年以后她可能依然没有活成她想好的样子,依然会烦心和迷茫,但又怎么样呢,现在的她过的很好,有人爱,有梦在,有期待,有跨过困难的勇气,有关爱他人的情怀。
生命是你期待莲花,长出的却是肥大而香气扑鼻的芒果。有的人失落,有的人惊喜。逐渐在不完美的生活里接受自己不是当初期待的模样,这是成长,也是功课。
二零一九六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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