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庆的弟弟长杰,是个头脑灵活的年轻人,脑壳里整天踅摸着轻松赚钱的事。早几年,捣腾些羊狗的生意,也曾捞了些快活钱。不熟识的人们,看见一米七五的他,胖瘦适中,俊朗挺拔,油头粉面,胳肢窝里携了个棕红或者漆黑的小皮包,不免把他看成xx公司管财务的,或者xx私企老板经理什么的?人家衣装讲究,一尘不染, 吊儿郎当,派气十足。家里出力气的粗活累活,父母骂也骂不来!老柳使唤不动小儿子,逢上扛麻袋交公粮的重活,喊上长庆,排号站队,把长杰当成了家中可有可无的劳力。长杰也落的逍遥,火麦天村上人忙的屁股夹麦芒,他倒没事人一个,人五人六的四外瞎闲逛。
月儿觉得公婆偏心他们的小儿子,长庆在农药厂上班那会儿,家里庄稼忙不下来时,公婆就会应本村农药厂上班的长庆发小,带信让长庆告假帮趁。月儿有意见归有意见,如今在县城理发,孩子丟在了乡下,姑娘在村小一年级,儿子上小班,孩子学费防疫针校服和学校的学杂费等等,既便老人垫付了,她回家看孩子时,也会一五一十丟下孩子的开销用度。她和公婆钱上的事,向来泾渭分明。
对于公婆看顾孩子的事,常有人理直气壮的说,“他们家的孩子,爷爷奶奶照看,应职本分的事情!”她心下略有苟同,却有自己心怀感激的成分,时不时的带回去些菜肉副食,也会逢时令年节, 给公婆添置些鞋袜衣物。
“你给我爸扔了那些补的破烂的衣服,我给你们买的时兴的,你们穿了。过气了,就不好看了。”
“我们走亲戚时再穿。平日里在田间地头滚爬,穿不下个好!再好的上了身,和土坷垃打交道,出来还是一身土,坏孬一个样。再说下地干活的,哪有那么多讲究,又不是国家干部,人家办公室上班,讲样样!”婆婆坚守着一贯老丑的生活哲学,说的有理有据,无懈可击。许多当年购置的衣物,被婆婆一再搁置,到后来,时过境迁, 崭新如初,再上了身子,却有了古旧的意味。
长杰高看他哥的时候,还是长庆上班的年代,后来看哥哥,和村上那些卖死力的青壮年们搅和在一起,就多了下眼轻视的神色。
“哥,你把你前些年的积蓄拿出来,那能存下几个利息来?咱弟兄到南方捣腾个电器! 挣下钱了,你拿大头,或者四六,五五开,有你说了算!到那时,还用得着你这么拼死舍力的赚钱?城里的朋友一趟,净赚了四五千,也是个小ks!也有本大利大的,上万数万的赚!”
“你去发财吧!你一个人吃饱全家饱,我这拖家带口的,挣了好说?赔了你嫂子会活剥了我的皮!像你一样,弄下个没钱没媳妇的下场,你离婚了,好说!没孩子?我离婚了,你侄女侄子怎么办?”
“怕死你了,你怎么光想着做生意赔钱?人家哪个做生意?不是奔着赚钱的目的去的!要是投资做生意的,都知道捣腾会赔钱?恐怕后背被人用枪支着,也没人敢做那孬什子的球生意!”长杰瞪圆了眼睛瞪着他哥。
“我这才发现,你七老八十了,比咱爹还老!活该你下苦卖力!你看看你像个啥?打饼子打不成,蹬着自行车,跟咱爹那帮落后的人,车子上不是别着洋钩铲子,就是锨把锤子,好好的人,你在镜子里照照,和从前比比,黑乎乎的,扔在炭堆里,恐怕也找不出来了!”
“你小松别张,有日天的本事?想干啥你干去!别拿我垫底,你这几年都干出了什么大事情?摆出来?”
“反正比你强,不像你那样窝囊,快乐一天是一天,这老婆离了,现在是想一出是一出,我敢干,你敢吗?”
长庆看自己的弟弟满嘴跑马车,这样的俩个人,就是辩上三天三夜,凭自己的口才,要讲清个子丑寅卯的胜负来,肯定不是长杰的对手!说不过他,干脆离他远远的,怒火冲冲的骑上永久牌的高架自行车,回了城里的理发店。
“我说你没事,别瞎跑,店里忙的时候,你不能帮帮忙?”月儿对着进店的长庆说。
“我能干了那细活,笑话?我这人粗心大意,剪坏了别人的头发皮肤,怎么办?”
长庆推脱是推脱,他要闲在店里,月儿忙起来,让他洗头焗油,洗毛巾拎水,就是一百个不情愿,还是被月儿赶着干些打杂的活。
在月儿看来 ,若不是被那些着急慌忙的顾客赶的要上茅墙,她还真不想使唤柳长庆。你说一件是一件,人家眼里没活,要是这样的学徒搁在哪家店里,就是老板不出工资不管饭,估计半天不到,也嫌碍(吭)眼占位子,早开了他!
九七年的季春,长杰和他结交的那帮社会朋友,本村的,外村的,县城的,啸聚山林。很长一段时日,他们这帮思维敏捷,心眼灵动的年轻人,活跃在附近的土岭山凹间,精神勃勃,风尘仆仆,神神秘秘。他们天地寥廓,狂妄胆大,总想着朝一日鸿运当头,黄金万两,搜罗捕获着任何快速致富的坦途捷径,歪门斜道,只要有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的微弱希望,他们都会捷足先蹬的经历。
有一天,长杰从家里突然跑了出去,告诉公婆,他要去南方做生意。婆婆公公高兴的不得了,庆幸他小儿子成货了,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为此在门前夸耀了几天。
及至派出所的人找上门,公婆还是一头的水雾,“我不知那祸挖坟盗墓,羞先人哩!造孽哩!老婆离了,光棒一个,不知五湖四海的,去哪里浪荡了!”
公婆蒙在鼓里罢了,显然长杰那帮子,没找到正儿八经的地方,也许掘挖过些古墓,也确实没弄出什么值钱的国宝级的玩艺儿,在严打的风头下,作鸟兽散去。
“没弄出东西好!不然那祸懂下烂子,罚钱不说,说不定还要蹲上几年大狱呢!”婆婆这会对自己的小儿子又是责骂又生担忧。
“子不教,父之过,你这些年管了儿子什么呀?”
“我没管下什么样样?你倒管下好样子?我让他跟我干活,你不是也不支持吗?”公公看向婆婆,“他没挖墓前,打麻将,推牌九,和那帮猴糕打的火热。我管他,你不让说,你儿子回来给你几个钱,你高兴的屁颠屁颠的接住,还问他吃啥喝啥,锅灶火拢起来,案上噔噔剁的欢实!我干活回来,你几时那样高抬了?做热乎饭了吗?不是说腰疼腿疼,就是感冒咳嗽不舒服,不是让我自己生火热饭,就是让我啃些硬馍。我什么时候弹嫌过你?你那儿子是你生的,当先人供出来的,总怕他受下丁点的委屈?你男人就不是人吗?你几时疼的我像个儿子也行!”
“你想颠辈分,你可以接收,我是你娶进门的,在你家当牛做马,下地生娃,我生下儿子不心疼,让谁疼?你在儿子面前有几句好话?我这当妈的不疼儿子,天理难容。你想让人当儿子的疼,找你嬷去?”
“我嬷埋地里好几年了!你这女人,越说越离谱,丝牙嚼嘴,胡嚼蛮缠!”老柳看着一时半会的,和自己的女人说不下个理来,吹胡子瞪眼的,背着手离开了南边的主房。
长庆打工回来,头上顶着些结实的灰屑和混凝土之类的粘性东西,白色的节能灯,拉长了他神色疲惫的身影。他走出理发店,拍打了衣服上的尘埃污垢,重新走进店,把脏兮兮的头发抵在白色的瓷缸边,右手偏上去,开了银灰色铁皮加工的盛水斗旁铜红的阀门,细水流随着白布的软管子,匀匀的流出,很快,打湿了他的乱发,他搓第一次洗头膏,从眯着眼的缝隙里,看见黑灰色的污垢随指间滑落,他又搓了两次洗头膏,管里没水流出,就朝屋内隔间理发的地方喊月儿添水。月儿停下理发的活,从门的另一边,从蜂窝炉上铝合金的热水锅里,舀了半瓢子热水,又从炉边的高瓷缸里舀了满瓢子凉水,匀好了洗头斗里的水,又开始了手间没完成的理发。
长庆洗罢头,想着家里留着丰盛的晚餐,等着他来消受呢!月儿忙呀忙的,心下思量着拣个空儿,给自己外出打零工的男人,做点可口的饭菜,这理发催着催着,天不知不觉的黑了,出活的男人披带着尘土回来了,看看净锅凉灶,脸上挂不住那点失望。
“我肚子叫了好久了,可理发的活干起来,人赶人的,停不下来。前半天没几个人,倒赶到后半天了!我想烧些米汤,弄个小菜,早间买的菜,还放在那儿没动,也没闲下来,不知都忙了些什么?”月儿糊涂那些抓不住的时间,都跑到哪里去了?自己肚子咕咕叫了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除了饥渴难耐,她这会子不再想顾客头上的事,倒很在意口里肚里的抗议。给她半个小时!不,十分钟也好,她就可匆促解决一顿简单的晚饭,吃块胖乎乎的馍,菜吗?随便生葱生蒜,辣椒沾盐的都可以。想想生吃的那些辛辣的蔬菜,原汁原味的黄瓜西红柿,他们这儿人吃的香甜,南方的人们到了本地,看见这样的饮食习惯,觉的不可思议,就搞出些莫名其妙,鄙薄嘲弄的笑话!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馍馍的给养,胜似了那些大鱼大肉带来的大快朵颐。大鱼大肉有吃够的时候,这好面馍早上吃了晚上吃,昨天吃了今儿吃,一顿不进食,就是在席上把汤汤水水,炒肉鸡块,晋糕猪肘,撑到人要死,没有半晌的功夫,肚子里就生起饥饿难耐的感觉,添上一半个馍进去,肚里一实惠,人蹦跶着有精神呢!
“你自己看着做点吃的!”月儿抱歉的对着店后的男人。等二十分钟后,月儿消停下来,加入晚饭的队伍,她进食的速度,比长庆还要猛烈上许多,吞咽第二口馍时,噎住了,用鸡蛋面汤冲,又似乎呛进了气管,咳嗽了一阵。
“又没人和你抢?”长庆淡淡的说了句,就不再发言。
“这辣椒戗白菜,太好吃了!”月儿难掩自己的开心。
加上这胖乎乎的软馍,辣椒辣出了她的两眼热泪,只有坐到屋后打开的折叠小桌旁,这对被饥饿折磨的俩个人,似乎才有了点夫妻间相濡以抹的温暖情爱。
日子不紧不慢,摇摇晃晃的过着,理发店的生意紧一阵慢一阵,对月儿来说,一天和十天好像没有什么两样,十天和一年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松散的时候,屋间等待的煎熬,和忙碌和烦恼,都好似大同小异的相似着重复着。最多是天长天短,天冷天阴,天雨天雪的区别,至于其他的一些残留在心底的高尚理想,为文之道,在这样世俗的场合,一点点被环境同化去模糊去,好久不曾泛起一丝波澜,一星火花,连痛苦也消了印痕!
跑路回来的长杰一伙人,躲过了风头,从南方带回一些更新鲜的事情。学会了鼓动起周围的亲朋好友。
“嗨!嫂子,你还在兢兢业业的干理发?能人都不争劳模了?你还想让谁给你补个劳动模范的奖牌?现在的人,都想坐飞机,五湖四海的周游大世界呢!你还活在原始社会里,沾着满身的头发,算那几个辛苦钱?”
“你——”月儿看见一个长发黑墨镜,西装革履的男子站在了店里,差点误以为理发的顾客,甚至欢呼雀跃的要打声火辣辣的招呼呢!听了说话声,“长杰——”,月儿不是万全确定的,喊出了小叔的名字。
“什么时候回来的?等会我做下午饭,一起吃。”
“嫂子,你看我变了吗?”长杰优雅的扭了扭身子。
“全须全尾的回来就好,咱爸咱妈都要急死了,来一次说一次,总害怕你在外面弄下什么不好的事端!”
“我这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祸事?总爱操那份闲心?”
“嫂子,不出去不知道世界有多大?出去了,才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说也说不完。看,我这身西服?”长杰扎起一只手的五个指头。
“五十?五百?”
月儿说的不准确,长杰一个劲的摇头。
“五千!”看月儿猜不出来,长杰报出了价位。
“一身衣服?五千!好你个长杰,你也敢穿?”月儿除了吃惊,“你哥一天十五元,干够多少天?才赚下你这身衣服钱?”
“你们这些没出过门,在小县城里生活的人,眼光就这一点。”长杰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小高度。
“那湖北邵东的开发区,到处是有钱的人们。那城市拉着鲜红的横幅,‘只要你到邵东来,一切都放松!’ 我们天天白米酒肉的吃。”
小叔子咋呼着,月儿除了怀疑,似乎失了任何的羡慕。
“在那边发展事业的,都是在本地懂下事情了,到外地躲烂去的!”长杰也不想瞒谎自己的嫂子,“像我一样!躲烂是躲烂,吃饭还得吃饭!”
“你们能着呢!动动嘴,张张口,东西南北风刮刮,轻轻松松的就管饱了自个?”
“嫂子,你总不能看着你兄弟这样的躲出去,饿死在外面吧?外地人都看不下去咱那落魄样,就给咱这嘴镀了金,在讲台上说说话,就有了口粮馍饭。”
“嫂子盼(叭)你有出息,先从苦海里拯救出你哥,能赚个轻松的钱就好!不说闲话了,把你那女人样的头发理了?”
“我不理,理了站在公众面前,就没了讲师的派头了。”
“讲师?你啥时评上了讲师!想不到你柳家的低门楼,倒走出了个有文化的讲师。”
“你不信?哪天和我哥给你兄弟捧捧场,就在咱们县城西关村的一座院子里,听听你兄弟的课。”
还没走进长杰说的那家院落,院子外的巷子里全是些拎着板凳交坐的人们,他们好几个聚在一起,面带喜兴,偷偷咕咕说着发财的事,
“咱们赶紧进院子吧!找个好位子,听上面派来的老师讲课。”
跟在那些人后面,进了讲课的院子。院子里挤满了乱哄哄的人们,北面支着一张小黑板,有经验的人们,从自个家里拎着板凳交坐,挤在院子的中间,早早占好了位置。没凳子的,站在院子的边沿,四分大的院子,除了平房的主房,一间简易门楼空缺的地方,到处挤着到此听课的人们。
月儿因惊讶不由的咂了咂舌,长庆若要过来,准会认为见了一群疯子呢!长庆不来,她关了门,给邀约的小叔点面子,她也想看看小叔子一帮人,是靠什么工作衣食无忧的,真要碰上了合适又轻松的生意,她何乐而不为?既然财神爷举着金银财宝送到了炕头上,她月儿有权力立马来接收。
看着周围的人们,个个带着发财的火热,月儿顷刻间,似乎受了现场的感染,起先平静的心里,仿佛被谁突然的,点燃起无数的烟花,翻江倒海里,鼓动了不少潮湿粘腻的激昂。
“我哥没来?”
“他们几个人伙着干,活没完,钱到不了手,走不了。”月儿这才发现了黑板前的长杰,那身五千元的挺阔西服,擦的能照出娃娃的锃亮皮鞋,金利来的黑红领带,头发三七开,上了发胶膜丝之类定型的东西,人也有了严肃的气场。
“嫂子,你坐我这个凳子上。”
一个衣着整洁的瘦体男子,把黑板擦了擦,“大家安静,大家安静,请欢迎我们的柳讲师!”
坐着的人们拍手,再拍手。
“大家为什么今天来这里?两个字,——发财!”长杰在黑板上写下发财。
“下面坐着的兄弟姊妹们,有些是从县城较远的地方赶来,也许是听了几次课,早早加入我们团队的,如今赚了钱,待会我会让他们上来,和大家分享他们的心得感受。……”
“这是一个什么?”长杰在黑板上画下个“冂”,“这是我们每天进出的门,”他又在“冂”里加了个“人”,最后又加了一横,闭阖了门,“囚,大家对这个字应该不陌生吧?有门走的时候,我们人有活路,门不管是被自己关死了,还是被其它什么堵死了,人住在里面,活的就是个囚犯!大家说对不对?……”
底下的人们又一片掌声。
“我们要解放我们的观念,有些人守着几亩庄稼,想发财,那显然是痴人说梦话。有些人这儿干几天, 那儿干几天,别说发财,生活都成个问题?他们哪个不想发财?对,他们有发财的想法,却走不出去,也是空想了!解放不了自己的老观念,只有挨打受穷的份。我们的总经理,在前年,还背负着七八十万的外债!仅仅一年半,就飙升到今天数百万的高身价,人家背井离乡,硬生生的闯出一条金光大道来!常言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总经理,走出了囚的死地,才成就了辉煌的自己。我说的,也许你们中的某些人不相信,我也有过你们的怀疑?不过,亲耳听见,亲眼见到,我信了!”长杰抿了口边上长条桌上自己保温杯里的水,请大家跟着我喊,“观念要解放,财富就来到!今天穷光蛋,明天钱上坐!”
“总经理全国各地的巡迴讲课,他已经答应了我们的邀约,会很快过来,和我们会员见个面,也会坦诚和大家分享,他打拼百万财富的经验。
底下的人们跟着喊,喊声响彻云霄。此时此境,月儿也小排量的喊着,底气不足,蔫哩吧唧,却喊出了她想立马成为富翁的向往。
在掌声一拍再拍的欢呼激情里,人们的手拍打的发红。接下来各个身份的人们,陆续开始了,表功的戏份。
“我两个月前被表弟带进来买了摇摆机,除过四千元的产品钱,如今还赚了一台摇摆机,从前种庄稼,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是从一个倒闭企业出来的,干这不行,干那不行,自打入了这产品,挣了钱,在亲戚朋友间还有了光彩。我入会时还借了一千多,奔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拼命想法,去年入会那会,摇摆机三千元,供不应求,听说以后入会还要高里去,我又加了三份。……”
“买到就是赚到 !”边上一个理事的握举着拳头,向头上的空气支了支。
“买到就是赚到”,底下场子里的人们跟着激昂的喊起了口号。
“走出贫寒家,走上金光路,解放老观念,钱上翻跟头。今天摇摆机,明天摇金银!……”
长杰他们在黑板前举着拳头喊口号,底下坐着的人们许多站起来,喊声雷动。
“我要买产品!”许多人汇聚到黑板前。
”产品有限,不过,总公司那边白天黑夜加工着产品,货呢?很快会发过来的。我们这台湾的摇摆机,路上得耗上一段的时日。”一个分经理模样的,安抚着一部分人急躁的情绪。
“我前次在几十里远的那个镇上听课时,就想买产品来着,卖了家里的老牛,凑够了入会的钱,你们可得紧着我,你们上次可是答应了我的。”一位六十岁的老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有份量的汗帕,汗帕打开来,还包着个油纸的包裹,包裹全亮出来了,是一沓沓整齐摞叠的票子,十元的,五元的,好似还有一元两元的几叠。
分经理看老人这样子,就示意长杰几个先办理老人的事宜。
月儿也有了想法,得了个空闲,把长杰喊到一边。
“嫂子,你要买,现下还三千九百九十元的入会费,摇摆机摇摇,腰不疼,腿不疼,发展了别的会员,你还有钱可赚,这是躺着赚钱的好事,机会错过了,到哪里找这生钱的好时机?听说有些地方,咱这摇摆机,涨到了六千呢!我给你留一份!”长杰说着,又忙别的去了。
回到了理发的地方,月儿很久平复不了咚咚的心事,一会想着发大财,一会想着摇摆机,一会又生了别的问题,这样胡思乱想,失却了理发的信心。她这三元一个的理发,活的这么累!何时是个头呀?心下的悲哀不免的猛添了几分,晚上和长庆提起,
“长杰疯了,你也疯了吗?有那么好的挣钱的,还挨得上你们?我不信天上能掉咸饼的事,一群人,整天忽悠的不务正业,总想着走路栽进钱堆里,笑话!”
“我不给你说了,说也是白说了,我打定主意,要入了这会员!”
“我看你是猪脑子吗?那么容易被人忽悠?家里那几个钱,你不踢踏空了,你不安然。”
事情起了纷争,夫妻两个谁也不想理谁,憋着气,月儿早上取了钱,到长杰他们安歇的那家宾馆,购买了一份摇摆机,“嫂子,你应该多购两份!”
“行了,这一份就行了。”
“我们那边三百八一份的‘送春归’不错,你干着理发,一个月发发公司里分派的十份报纸数,一年七千多的受益,你理发,十份报纸?对你来说,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顾客说的很正确,三百八加盟了那公司,就是自己的旗下,没发展上一个儿会员,一个月发出公司派下的十份报纸的任务,对自己来说,可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一年白白得来公司七千八百元的奖励,何乐而不为呢?一份那么多,两份三份成倍的收益,在哪儿找这么好的发财的路子?
假如顾客说的是真的?这是睡梦里交了狗屎运,她月儿也有不劳而获的红运,也有吉星高照的一天,并且这发财的信息,一个个掂着脚尖儿,踢响了她沉重的门扉!让她幻想连篇!
“我朋友的媳妇,搞雅芳发了财!那媳妇皮肤不怎样,用了雅芳后,脸见天儿的美,她感觉到自己皮肤神奇的变化,就好似个活广告, 走哪里说哪里,手下的会员,一串串,都是你们这些爱打扮的小媳妇。人家入会早,又会发展会员,那红利噌噌的涨,熟识的人,没有不眼馋的?如今,朋友夫妻,成了咱们县上,雅芳唯一的分销商呢!”长庆农药厂结拜的老大过来兴奋的说,“人家在南方干了大半年,回来翻盖了家里的房子不说,还买了‘鹰一百’呢?一万多!想想吧!人家有钱呢。前几年,那男人屁股下塌了一沟子烂账!家里没法呆了,跑外面去了,这才两年的时间,夫妻俩胡拨了十几万元的外债,盖房子,买摩托,都是大钱,村上人看的眼红,也跟着他们买了不少的雅芳。如今,他们好像在县城哪儿办了个雅芳的专卖店!上面下来人讲课,都有他媳妇安排场地。听课的人呀,都是些花哩胡哨浪荡的女人们!干的早的,也就半年的时日,弄下钱的也有不少呢!”
“那也真厉害,哪天我想开了,想要产品时,就让长庆找你,就当你发展的会员,挂在你的名下,等我攒够了入会的钱再说。”月儿对着长庆结拜的老大 ,“我不是二十天前刚购买了长庆他弟的摇摆机吗?手头这会儿紧着呢!虽然天天的见钱进账,也就那点辛苦钱,房钱水费电费卫生费,隔上几日,就有上门收各种税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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