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爷爷的目光

 

他爷爷的目光

我从小就没有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从记事起，就知道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分家了，那时，奶奶也总是带着表哥，然后表姐，然后堂妹，然后堂弟，然后却从来没有我和哥哥。那时，我也不是很懂，总觉得有些偏心。只记得，五六岁那会，爸爸妈妈实在是太忙，这才在爷爷奶奶家和堂弟一起呆了一段时间。白天，奶奶顾着年幼的堂弟，而我则和爷爷外出，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我总是嘴里喊着“爷爷，慢点走，爷爷，爷爷您慢点走。”而爷爷，总是，我喊一声，就应一声“哎”。晚上，我们四个人睡在一起，那时我还不敢一个人睡，也总是睡在小角落里。

后来，我上学了，爷爷奶奶则会偶尔过来和我们住一段时间，一般都是暑假，奶奶的生日大年三十，这一天，也总会一大家人热闹地聚上一聚。

再后来，初二那年，爷爷去世了，在我上学的时候，而爸爸妈妈没有通知我，后来放假，去了他坟前拜了拜，不知咋滴，那时候特别难过，眼睛都哭肿了，意识到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再后来，大二那年，奶奶也去世了，妈妈打电话给我说“你奶奶病重，回来看看吧”，当晚买了车票，第二天早上走。那晚，我梦见了奶奶，她高兴得和我说“她买了新衣服，新裤子还有新鞋子。”也许这就像一种预告。第二天早上，妈妈打来电话说“你奶奶昨晚走了”。我也不知道咋了，在车上眼睛就红了，红着红着，泪水无声。

现在，我是一辅导班的英语老师。这天晚辅，九点四十左右，学生家长来接他了，他爷爷，约莫六十几，有发有点花白。他，小学六年级，爸妈离异，爸爸再取，又生了个弟弟。

我们一起离开，电梯里，他爷爷说“今天怎么这么晚。”偏着头，看他，那眼神，有点，有点，那么些深沉和复杂。眼睛还有些湿润。不知道是因为深秋的夜晚，总是有点冻人还是些别的。我站在后排，本想说说，近期孩子的学习情况来打破些许尴尬与沉默的，看到这样的眼神，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只知道，心里有点酸涩，想起那段和爷爷外出的时光“爷爷，爷爷，您慢点走，爷爷，爷爷，小心哦，爷爷，爷爷～”。

原来爷爷的目光，并不纯澈了，是那样的混浊; 原来爷爷的话语，并不轻快了，是那样的沉厚;原来，爷爷的爱，并不明显了，却那样深沉。

原来，爷爷不知不觉，就上了年纪，发丝黑变灰变白，慢慢地，突兀的，也许就离开了，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