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经正当空了,喧闹声还能听到,不过是那种极力掩饰的情形,正如此时压在军心头的委屈。
王家阳很快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是那种放空一切的自然和洒脱。进去和出来的两股气流绝不冲突,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一切都是顺畅和谐。军却无法入睡,他的气流如在背中,而且还有点逆行的感觉。折腾到半夜,那几个进来又被吵醒,又折腾,只到四五点才有了困意。
对于未来只能想想,或者叫做憧憬,可通往未来的路还得一步一步地走,还得踏实。
实习前还有一个半月的在校时间,除了正常上课外,军主要忙得还是个人画展的事。美术老师一开学就几乎粘在画室里,这也是他的第一届学生作品展,他也是格外上心。素描、水彩、速写这些都差不多了,最复杂的就是国画和书法作品了,不但出活慢,关键是还要裱装,而且这裱装还是技术活。这一段时间班上大多同学都来帮忙,军更是几乎吃住在画室里。
作品的选定也是经过了一番甄别,大部分是这几年的习作,有些看上去还是有些拙劣,可是美术老师坚持要展出,说是这里面才能看出你的成长。军也就没再犹豫,可是还得赶几幅新作品。
王家阳承包了军的打饭,天气渐暖,他们就在画室吃。李佳来一次就打扫一次卫生,帮军收拾收拾废纸,洗洗毛笔、颜料盒。
一个月眼看就要过了,这几天又在张罗着去实习的工作。实习前班上还搞了几次课堂教学实践活动,大家都沉浸在兴奋和激动中。
四月二十五日是出发的日子,他们四年级三个班这一次是统一分组,每十二个人一组,一共分了十组。实习的学校也是分部在全县的四五个乡镇,有在县城实习的,但大都在乡下,军这一次担任组长,带领着十一个同学去了南乡四十里铺小学。同组的里他们班有四个、一班的有五个、三班的有三个,只是李佳,王家阳都分在了别的组,他多少有点失落。
那天是学校的大轿子拉了三个组的同学一路经过几个学校依次把他们送到实习学校的。大家都是准备了行李,洗漱用品,带了些书,军还把画板也带了,想着到了学校也再找机会再画些画。
这南乡在牛家坪的南面,大概也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是个两山夹一川的地形,这里大都人家种的是水浇地,又处公路边上,生活条件相对优渥。这四十里铺小学就在公路边上,附件四五个村的学生都来上学,学生也有近三百人的样子。学校里没有专供老师住宿的房,仅有的两个小房子就给了同行的五个女生,其它七个男同学就在学校的一个空教室里将就着住下了。没有床,大家就把课桌拼到一起胡乱铺了也就勉强可以睡了。
校长和军张罗着重新安排了课程。那些老师们都住在附近村子里,他们一去,把大家的工作基本就全接了,他们没事也就不再来上班了,只是校长偶尔来转一转。军和十一个同学算是暂时接管了学校。
等待已久的教师生涯现在就算开始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四十里铺学校没有食堂,原来那些老师中午在学校也就只开水呷着吃点馍,晚上才回家吃一顿饭。中午的时候,大家把家里带来的各样馍馍在炉面子上围上一圈,烤得有点焦才好吃。杯子里抓一把老伏茶,一边下棋,一边嚼着馍馍,也还是满享受的样子。军们这次实习,虽然学校给每人发了四十元的实习补助,可是在哪里吃饭却成了个大问题。实习带队老师和校长、军商量决定就在村里临时找一个做饭的,而且校长好像已经有人选了。校长说明天上午他就把“大师傅”找来。
下午,大家见过各自的指导老师,也就将就着吃了些泡面,就昏然大睡了。或许是太激动了,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起得很早,很麻利地收拾好就去了班里。到了教室门口,军望了一眼教室里的学生,他们都以惊诧的眼光看着军,就像看到天外来客一般。这个学校最年轻的老师也是四十过了,学生可从没见过这样年轻的老师,大家都有点惊奇和期待,军只好在教室门口等待着。指导老师进去给学生做了简单说明,然后让军进去跟学生说两句话,就算是相识罢!军站在讲台上,很激动,原本准备的台词在脑子里打转,但就是不知道说那句好。停顿了七八秒,开始介绍自己并告诉同学们希望以后能多提意见。不到三十秒,军就说完了,那些小不点却给了他三次掌声。那一刻,实习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
全新的开始,那自然就要有与众不同的风貌。原本要听三天课,可是那些指导老师总找各种借口推托,听了一天后,就让他们自己摸索了。军因为要操心整个实习工作,所以只担任了四年级语文。军在批改作文的过程中,发现了学生的薄弱所在,抓住机会,在一次自习课上给学生进行了大胆地“试讲”,将学生作文中表现出来的问题以及自己对作文的理解用十五分钟的时间全部展示给了学生。学生们听得很认真,对自己的表现也很满意。当然,除了听课、改作文,还有一项任务就是跟班,学习班级管理经验。
第二天一早,校长领着一个女人来了,说这就是给实习生找的大师傅。
军问大师傅姓啥,好以后叫哩。
那女人,大约四十出头吧,有点胖,齐耳的头发----杨树沟人把这种发型叫“刷刷(发发)头”,杨树沟已婚的女人五十岁以前都是这发型----看起来还是很精干的样子。她看了一眼校长,抿了一下嘴,嘴角向上抽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军的问话,校长先干咳了两声,然后开口了:“那个杨同学呀,你叫他嫂子就行了……”
军有点纳闷,这岁数,怎么说也该叫个婶婶吧。
校长顿了顿又说:“她是我们家的,叫嫂子就行了”,说着看了一眼女人说,“这是他们几个人的带队的,叫杨军,有啥事你找他就行了。”
女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军,嘴角又抽了一下。军也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厨房也是没有的,校长说那就在军们住的教室里架一个火炉,在那里做吧。
女人对这里很熟悉,很快地把锅碗瓢盆找来,刷洗了一番。碗还缺几个,校长支使一个老师到外面商店里买来了。至于面粉、清油、肉、菜,都是军和一起去实习的薛涛、贾有旺置办的。
关于这二十几天的工钱,校长说得很含糊,说这就是帮忙哩,你们学生娃们也没有多少钱等等。军也就没再细问。
当天中午,大师傅做了拉条子,一大锅臊子。说是第一顿饭怎么说也要讲究讲究,那几个女同学也就帮着拉面。校长刚开始死活不吃学生们的饭,到最后,军硬是往他手里撩了一碗,才吃。其实他回家去也只能开水呷馍馍了,这往后的日子,校长也基本上就和军们一起吃了,说他的伙食单算,到时候跟工钱顶哩。
这吃的问题解决了,同学们也就安心上课了,军便每日里安排薛涛和贾有旺做好采购。
第一周不知不觉就结束了,星期天他们都睡了个懒觉,到了十点钟,大师傅来做饭时才起来。他们同组有几个南乡的同学,昨晚上大家商量好了要一起去他们家里转转,他们就大师傅回了。周海鸿、徐大江、汪成霞都是南乡的,他们家还离的比较近,大家决定一路把三家都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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