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每年夏天,母亲都会让我去自家瓜地里挑一个最大最好的西瓜做酱。
放眼望去,几亩地的西瓜田,枝枝蔓蔓,瓜藤缠缠绕绕。西瓜就像顽皮的孩子,从翠绿的叶隙间探出小脑袋窥视着我。
我一时竟不知道从哪下手。看看这个很大,瞧瞧那个也很圆。挑了一下午,几亩地跑个遍,最终挑了一个自认为又大又圆的西瓜。
我把西瓜扛在肩上, 一路上就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母亲立在巷口张望,看到我歪歪斜斜的从夕阳中跑来。她一把接过西瓜,用手指戳着我的脑门:“好吃嘴,明个儿妈给你做一缸。” 我扯着妈妈的衣角,把悠长的夕阳蹦跳成了闪烁的音符。
母亲会挑个太阳最大的一天,把西瓜洗干净,拿出白凉凉的纱布,把瓜瓤裹到纱布里,使劲的挤压。鲜红的汁液顺着母亲的手指缝隙中缓缓的流淌到白瓦盆里。等瓜液完全挤干净,她会放上白酒、香叶、八角、连同瓜瓤和煮好的黄豆一起用手搅拌,远远的都能闻到浓郁的香味,吸引了几只小狗围着母亲一圈又一圈的打转。
等这些完成后,母亲会用一个白色的纱布罩在盆上,然后用细线一圈又一圈的沿着盆沿缠绕起来。等她缠的结结实实后,便弯下腰,把鼻子凑到上面闻一闻,抬头看看我:“去,搬个凳子,放到太阳最毒的地方。”
我屁颠屁颠的跑到堂屋,搬个高脚凳,眯着眼睛望望太阳,再放眼瞅瞅哪里太阳最大,便高声喊起来:“妈,这里太阳大。”
母亲把装满西瓜酱的盆子放到凳子上,回头对我说:“西瓜酱需要差不多半个月的暴晒,你要每天用筷子搅拌。”她停了停,用手拍拍我的头:“记住下雨天端回家。"
我使劲点点头,从此肩上多了一项光荣的使命。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酱盆前,掂起脚尖,先把鼻子凑到上面闻一闻,好香啊,便捋起袖子使出浑身的力气笨拙的搅拌,总免不了会挑到地上几粒黄豆。
夏天的天气变化多端,一旦看到云角长毛。我便早早的把盆子端回家。有时候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几声雷声过后,便又是艳阳高照,我便再次把盆子端到外面。就这样来来回回,我也不觉得累,反倒像一个护犊子的母鸡,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它的宝宝。也许是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竟然奖励我提前可以吃西瓜酱:“小馋猫,今天晚上妈给你提前炒一碗。”
“太好了,太好了。”我拍手称快。红红的西瓜酱放到金黄的菜籽油里一翻炒,便越发红的透亮,再撒上细碎的香葱,配着软软馒头咬上一口,别提有多美味了。那个味道直到现在仍然萦绕在我的记忆深处。
现在我偶尔也会买西瓜酱,但再也吃不出童年的那个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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