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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春杏
(作者)李婷婷
栀子花的香气沁人心脾,门前的杏树上结满了沉甸甸的果子,柔亮的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投下斑驳的影。一阵风过,缀满了果实的枝条在风中摇曳,圆滚滚的杏子叮叮咚咚地砸在正推车而过的女孩儿身上,她弯下腰拾起那一枚滚落至脚边的杏子,风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钻入她宽大的校服里。
她被惊醒了,只因手里的果实无端变成了青色的,记忆中的杏树只结过一次果子,那还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时隔多年,在母校走廊尽头的一幅油画中,看到这相似的场景,带着古意的南方小镇,青砖绿瓦掩映在葱郁的树林之中,以及随处滚落的青色果实。隐约之中,能够依稀辨认出巷尾有一块小小的街牌,上面用小小的隶体写着“长干里”,恰巧,这幅画的名字就叫《长干里》。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同行的友人轻念出声,“怪不得画的是梅子呢?”友人的话使她无端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节绘画课上,老师让她们画出自己家的房子,她自然而然地画出一排排青砖绿瓦的小平房和门前的那棵杏树,准备给果实涂色时,黄色的彩笔没有水了,顺手拿过同桌的来用,却被他抢先给杏子上了色。满树的绿疙瘩,不仔细分辨都看不出那是果子来。她被气的浑身抽搐:“宋云起,亏你还是学美术的,你家杏子是绿色的?”他不紧不慢地笑着拿书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真是笨啊,那是春天,果子当然是绿色的。”她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那明明是夏天啊。他敛去了唇边的笑意:是啊,为什么是夏天呢?仿佛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夏天,漫长的夏日背后是开始也是分别。
纷飞的思绪被友人的轻声询问打断:“行初,这该是个青梅竹马的故事吧?”她轻浅地笑说:“也许只是凑巧呢。”太多的巧合轻易被人们误认成了命定的缘分。这幅画挂在这里这么多年,却没有人注意到油画的右下角,用浅灰色地炭笔题着一行小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或许正是太过灰暗的色调,注定了这终究只能是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也许只有更早的相遇,才能成全这分分寸寸的纠缠。
盛夏的某个周末,门前杏树上的知了聒噪地让人难以忍受,邻居家的小弟弟用她送的弹弓“吓唬”它们,她走出去正准备教育小朋友要爱护小动物。话音未落,一颗弹珠便从树上折射向了对面二楼的落地窗。只听“biu”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连片玻璃碎裂的声音。小孩子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惊慌地逃回了家,还不忘将弹弓塞入她的手中。“哗”的一声,二楼的窗帘拉开了,四目相接,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他无奈地望向她,一副了然的神情,她小心地致意,摆出欠疚的模样,用口型说着“抱歉!”映在眼底的歉意却不太分明。第二天,她刚一落座,身旁幽幽地传来一个欠扁地声音:“说吧,怎么赔我家的落地窗?那可是独栋的花园洋房,每一块玻璃都是定制的,具有浓厚的历史氛围,见证了时代的变迁……”“行了,行了,您怎么不说,你家那栋楼是前清儿的建筑呢?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在他的轮番口水的炮轰之下,她终于败下阵来:“暑假作业,这一年的值日我都包了。”“成交。”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而他却在玩笑之间悄然揭过这一页,从来都是这样,该说的他都说了,却决意不让她放在心上。
最开始交集的时候是源自于一次巧合的躲迷藏,后来巧合的在一所学校上学,巧合的成为同学。老师的意味深长,同学的戏谑玩笑,让在巧合之下更进一步成为同桌的两个人,被人传出“娃娃亲”的谣言。
她不禁扶额腹诽:这年头同学们的想象力怎么这样丰富。他们俩的名字确实是有渊源的,但绝没有谣言中那么夸张,只是因为两家父母的拖延症。孩子要上户口了,名字还没取好,也多亏了里长老大爷热心地上门服务。于是长干里同一天出生的这两个孩子,就成了宋云起和江行初。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两家的地理位置非常独特,一线之隔,却是迥异的建筑风格。他们按照完全不同的轨迹生活了十二年,因为老城区的整改和两个街道合并,而有了联系。
这份联系公之于众,始于某一天,她接到他的电话:“赶紧出来,准备接驾。”她无语问苍天地看着他站在阳台上给班主任指路,等她坐在矮竹凳上给家访的班主任,讲述他们名字的这一段由来的时候,班主任还是不敢相信地说:“我原以为你们是青梅竹马呢。”她笑了笑,不以为意,“很多人这样说,都要弄假成真了,不过我们从前确实不认识。”
“你们这巷子的名字倒是雅致得很。”她和班主任话着家常。
“是啊,据说这里盛产两小无猜的故事,就有了这个名字,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能当真的。”
不过,忘了说,给他们取名字的里长老大爷叫席惜竹,他的夫人叫苏折梅,他们这一辈子,大概是“一生一代一双人”最好的印证吧。
临近毕业,听到街巷里的大爷大妈闲谈,得知宋家的落地窗费了好大的功夫还没有完全复原,顿时她的心里的愧疚疯长,第二天的清晨,她推车在巷口等他,一直走到车站,她才郑重地开口:“真的对不起,我…”他愣了一下,依旧漫不经心地说到:“你总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向我道歉,可是你从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有时候我宁愿你最讨厌我,也不要你这样忽略我。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我们没有成为同桌,是不是像从前的十几年一样,依旧是咫尺之间的陌生人。”一句轻轻浅浅的话,瞬间让气氛降到底,也让这个向来没心没肺的姑娘,记了这么些年。那个毕业季的夏天,她从未想过的分别,竟成了他的不告而别。
梦醒了,她再无睡意,踱着步子来到顶层建筑的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城市。长干里静卧在高楼大厦之间,像一块城市的伤疤。不,那不是伤疤,而是只属于她的小桥流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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