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三）

说实话，第一次到你家，我只记得客厅很宽敞，窗户很大，大理石地板光滑明亮，镜子般倒映着我的影子。我没有四处走动，而是直接进入主卧，在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躺下来——现在想来，这多少有点不合适。

卧室和阳台相通，中间垂下洁白宽大的落地窗帘。四月柔和温暖的阳光在窗帘后探头探脑，风轻轻呼吸，把窗帘吹得云一样飘荡。这一切给房间笼罩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面纱，让我产生一种梦幻般美好的昏昏欲睡的感觉。

我有时觉得自己生活在两个世界，一个是实实在在的现实:我板板正正坐在椅子上，双腿并拢，两脚立正般摆放整齐，拍证件照一样规规矩矩一丝不苟；一旁站着我的爱人，在任何时候他都是我坚实的后盾，还有两个活泼漂亮的姑娘，站在我身旁就是两朵鲜艳明媚的花朵；那条雪白的萨摩耶犬，这所有组成一个和谐有爱的家，一个智慧、美好的世界，一个宁静温暖、遮风避雨的幸福之岛，它总是出现在我生命的晴朗北方，总是漂浮在我的身旁，甚至有可能穿透我的身心。可另一方面，在多数时间里，它仍然处于我的身外。我常常游离于现实，在记忆深处，想象的世界里尽情游走狂欢。在那里，我可以不受任何束缚，随心所欲，想我所想，爱我所爱。

我躺在你的床上，思绪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深夜。那时的我正被一段恋情所伤，因为毕业异地，我们不知道如何对待那份深情。我一天天等他给我保证，他若即若离，态度不明。在我受不了那份煎熬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却远路迢迢来找我，脸上写满因爱而生的痛苦和渴望。

在单位我的那间宿舍，午夜时分，我闭着眼与自己打赌:除非有人现在来叫我，否则我再也不会离开他了！但偏偏就那么凑巧，命中注定，你和我有某种机缘，冥冥中你替我做了决定。我听到了你的喊声，在门外急匆匆叫我，让我陪你去洛阳，同行的还有你的小叔——你当时在他手下打工。

我不想去，真的不想，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还是不够爱，也许只是年少的我自以为是，想给自己挣一个面子，想让他狠狠地后悔一生，却没想明白那种决定首先伤害的是自己，是以后多少个日日夜夜不断咀嚼的苦果。我在心底长叹一声，认赌服输——头也不回地跟你踏入漫漫黑夜，坐上了你叔叔的去洛阳进货的工具车，把他一个人留在我的出租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