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咪蒙准备去北漂了,带着她的演员梦想去飞翔。她出生在八线城市的山区,从小满身的文艺细菌,对面山林唱的山歌,她一遍就能记住,而且还兼具表演功能,能唱会演,简直就是城乡结合部的一颗璀璨明星。
咪蒙不甘心窝在山区,按她的说法,同样是煤矿,有的是浅层煤矿,埋在地下一米,风吹草动就能发现;有的是深层煤矿,埋在地下几十米,因为开发成本过大,所以难见天日。这就是一线城市和八线城市的区别。
“什么,你真的要去北漂?娱乐圈水很深的。”花斑狗瞪大眼睛,内心很怕咪蒙辞职。
小麻雀露出羡慕的表情:“去吧,我精神上支持你。我曾经也想北漂当歌手,可惜结婚了,现在孩子家庭将我套得死死的,这辈子就只能和水电气打交道。哎……”
花斑狗摇头道:“可是你走了,我们演出队可就缺少顶梁柱了,我一时半会儿哪去找人呢?”
原来咪蒙所在的演出队,主要负责农村的红白喜事,只要有请,她们就去跑场子,一场下来有三四百收入。因为咪蒙长得漂亮,所以这两年演出队生意特别好,尤其是过年那段时间,用圈内的话说,就是基本没档期。
“大家不用劝我了,你看,人呀,要是出名了,就是神仙姐姐,要是出不了名,就是农村大娘了。”咪蒙喝了最后一杯酒,说了句实在话。
朋友们的再三劝阻,都无法阻挡咪蒙一颗飞扬的心,咪蒙死心地认为,平台问题是艺人的关键问题,同样是演戏,在京城演戏,就是人民艺术家;在八线城市演戏,演破天也顶多就是个农民艺术家。
第二天,咪蒙提着行李,坐着飞机,一路高歌,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城市。可毕竟咪蒙是出来闯荡,也没个认识的朋友,刚来几天,连租房的问题都困难。房租真是高得离谱,市中心五千起步无上限,押一付三,咪蒙算了算自己身上的积蓄,如果住在市区的话,只能煮鸡蛋加喝西北风了。无奈之余,咪蒙选择在六环外租了一间简陋的单身公寓,月租八百。
这个单身公寓是以前的筒子楼改装而成的,出门就是垃圾场,里面住着的都是收入微薄的闲杂动物,每天夜里,都会传来他们的喝酒声、嚎叫声、啼哭声、和孩子们哭闹声。作为怀揣艺术梦想着咪蒙,这种环境实在没法满足她的居家理想,也不安全。
我一定要接戏拍,早点离开这种环境,咪蒙想。
咪蒙在网上四处投简历,倒是有几家演绎公司打来电话,听说她没有真正演过电视剧电影,后来不了了之。大约过了半个月,咪蒙快招架不住生活开支了,连续吃了半个月煮鸡蛋后,终于等来一个机会。
“嘿,你是咪蒙吗?看了你的简历和形象照,非常符合我们下一部网络大电影的女主形象,你明天能来试镜吗?”对方在电话里说。
咪蒙差点当场就兴奋得跳起来,虽然是网络大电影,但是网络大电影也是电影,至少比演乡村小品高一个档次。她连忙打了个顺风车,到达了对方说的大星星影视公司。在这里,咪蒙见到了女性导演白天鹅。白天鹅拿出厚厚的剧本,咪蒙一看剧名叫《爱到家破人亡》,顿时肃然起敬,都家破人亡了,矛盾冲突肯定非常强烈。
白天鹅导演抒情地说:“啊,我这部剧,主要受众人群是新时代女性,尤其是那些在外漂泊、结婚无望、感情似有似无的都市女青年,想想她们悲惨的经历,搞得我好忧伤!”
咪蒙一蹦老高:“导演,这就是讲我的呀,我完全就是活脱脱的现实原型。”
“哦,是吗?看来你是本色出演了,肯定更能驾驭。”白天鹅也拉裂出笑容, “明天你有空吗?我们去见见制片人。”。
咪蒙连忙点头,眼神里放出钻石光芒。哇,制片人,以前只在电视上听说过,现实生活中的制片人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帅得飞沙走石?
晚上,咪蒙激动得睡不着,她想这部戏应该非常有市场,说不定因为它就会红得乌烟瘴气。
第二天,咪蒙翻来覆去打扮自己,脸上的脂粉涂抹了一层又一层,那厚厚的粉层刮下来简直可以煮碗面吃。傍晚时分,咪蒙接到白天鹅电话,叫她去嗨翻天酒楼。
当咪蒙见到制片人的时候,大失所望,竟然是一只癞蛤蟆,他眼睛外凸得像球形玻璃一样,一张稀奇古怪的脸上有着无数的疙瘩,就皮肤保养层面看,他完全不及格。
“哈哈,这就是我们的制片人,罗裳先生,他以前可是煤矿老板哟!”白天鹅掩饰不住对煤矿老板的崇拜之情。
“你好,咪蒙小姐,请坐,导演已经给我介绍了你的身世。”癞蛤蟆翻看着菜单,“吃点什么好呢?服务员,先来三斤白干饭吧!”
癞蛤蟆将菜单递到白天鹅手里,示意她点菜,白天鹅看了看,也不知吃什么好,癞蛤蟆又叫道:“嗯,回锅肉,回锅肉是必须要上的,吃饭的保留节目。”
咪蒙冷静地看着癞蛤蟆,从煤矿老板跨界投资电影,也算是奇葩的事情。癞蛤蟆夹起一块回锅肉,高叫道:“嗯,吃回锅肉,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是要大坨点才好,这样吃起来才有力度!”
出于礼貌,咪蒙端起酒杯。酒过三巡后,癞蛤蟆在酒桌上号称,钱不是问题,关键是,女主角,必须是自己女朋友,山雀嘻嘻来演。咪蒙一听凉了,原来女主角早就内定了,那自己灌这么多酒下去?可不是喝饮料呀!
白天鹅导演也尴尬了,圆场道:“制片人,我从艺术性角度考虑,想请问你女朋友是做什么的?”
癞蛤蟆回答道:“她之前是包装厂的工人,但是非常喜欢唱歌,参加过选秀节目——高级快乐女声,有一定人气。”导演点点头,好歹也是个歌手,和艺术还是有一定关联的,只是脸面上觉得亏欠了咪蒙,暗地里安慰她,虽然当不成女主角,也可以演个群演嘛,毕竟需要一步一步地来才对,咪蒙点头忍耐。
三人你一杯我一杯,不知不觉就到半夜,癞蛤蟆连打八个饱嗝,
最后朦胧着醉眼说:“咪蒙姑娘,我先前一直在观察你,尤其是你吃肉的样子,格外美丽。”
咪蒙恨不得反手一巴掌打过去,把癞蛤蟆打在墙壁上贴起。白天鹅导演见不是办法,马上将癞蛤蟆拉开,之后俩人在墙角里说了半天。癞蛤蟆酒劲上涌,吐了一地。
咪蒙起身离开案发现场,以她的个性,她是肯定不会去打扫战场的。
一个月过去后,也没有任何白天鹅的消息,咪蒙估计,当群众演员的事情都黄了吧。
这天,白天鹅突然造访咪蒙,身后跟着一个扛机器的骆驼摄影师。白天鹅开门见山地说道:“咪蒙,我想看看你在镜头上的表现力。”
咪蒙将他们让进屋里来,问:“这算是试镜吗?需要我怎么表现呢?”
白天鹅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你先表演下受到惊吓的表情。”
咪蒙寻思一会儿,分别按照轻度惊吓、中度惊吓和深度惊吓三个版面进行了表演,白天鹅大喜过望,差点兴奋到中风:“你就是我梦寐以求要找的演员呀!”
咪蒙立起长耳朵,确定自己是没听错。
“咪蒙,和你商量个事儿”,白天鹅犹豫了一阵,“这个上镜呢,不是谁都有机会的,制片方要求,想来当演员的话,得交三千的上镜费。”
咪蒙盯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按说拍戏演员得片酬才对,怎么现在演员还要自己出钱演戏了?
见咪蒙有犹豫的神色,骆驼摄影师解释时代不同了,想想,当演员多好呀,所有工作人员的智慧结晶都落在他们身上,最后捞好处最大的也是演员,也不用像编剧那样动脑筋,也不用像制片人那样担心票房,更不用像导演那样像个杂工什么都用管。
“可是,演员也很辛苦了呀,要头顶烈日、要下河呛水、要高空飞来飞去地打,谁说演员就轻松呢?”咪蒙反驳道。
“要是给我上千万的片酬,我挫骨扬灰都愿意!”骆驼摄影师白了一眼。
咪蒙讥讽道:“可是当演员需要先天条件呢,尤其是五官身材,驼背怕比较困难。”
“你……”听见咪蒙讥讽自己是驼背,骆驼摄影师几乎快要跳起来,眼看十几万的机器就要变成武器,白天鹅马上打圆场道:“大家不要扯远了……咪蒙,你要相信我,我非常有才华!”
咪蒙看着白天鹅诚恳的眼睛,看出了一种艺术大师的风范,心想,她没必要骗我,这可是她的艺术生命,谁不在意名声呢?咪蒙反反复复,犹犹豫豫考量,终于忍不住,把藏在冰箱里的三千块取了出来递给了白天鹅。
“哇,你竟然将钱藏在冰箱里,真是太有创意了。”白天鹅忍不住赞美咪蒙。
“这算什么,连热水器里我都藏着两千呢。”咪蒙回答道。
白天鹅喜笑颜开,留下一句后会有期,带着骆驼摄影师走了。
又是三个月后,咪蒙依然没有接到当群众演员的消息,咪蒙打电话咨询老朋友花斑狗,花斑狗在电话那边笑岔气:“这导演自己夸自己有才华?你脑袋里面装的是矿石吧?这种人你也信。”
脑袋一阵空白的咪蒙,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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