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古历二月初八,按我们这儿的风俗来说是有庙会的日子,但是今年因为疫情的影响,所有的活动都取消了。虽然北方的天气早晚温差有点大,不过整体来说已经一天较一天的暖和了,大地万物也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
前两天奶奶给姑姑打电话,误打误撞打到我这里来,她听清是我的声音以后,不停的问我知不知道姑姑做什么去了,有没有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显得很慌乱和担忧。姑姑家里来客人我正好知道,所以一遍遍的重复着吼着给她回复。
之所以要重复要吼是因为她已85岁高龄,听不清我说的话,我说了很多遍,吼的眼冒金星喉咙发哑,她还是没有听清,自顾自的说了些近况,还没等我说完她就挂了电话,这是我们打电话的常态,所以我们互相都习以为常。
但是她说了一句话让我久久不能释怀。她说了一句这个地方的俗语,“儿跟婆姨女跟汉,只剩个老树桩没人看”。我知道,回家过年的人都返程了,读书的读书,工作的工作,一下从红火热闹儿孙满堂到清清冷冷的寥寥数人,有点适应不了。
今天她又给我打电话过来说,父亲家的狗狗跑出去好几天了不回来,不知道是否还活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一阵,大概明白她的意思是,她想养一只纯白或者纯黑的小狗,让我留意一下。我觉得也好,好歹是个陪伴儿,减少她胡思乱想的操心。
我这位奶奶是个苦命人,生在旧社会的农村,第一次婚姻不幸福,是爷爷续弦过门的妻子,并不受婆家人的待见。刚过门就要带着爷爷家本来的三个孩子,最大的才七岁,后来她又生了父亲兄弟姐妹四个,总共拉扯着七个孩子。
五六十年代,日子过的极其艰难,缺吃少穿是常有并且很正常的事情,就那样一步一个趔趄,和爷爷两个人把这七个孩子养大,并且把除了三个女儿,其他四个儿子的孩子又帮着拉扯大,毅力不是一般的强大。
现在好像比以前更能感同身受她带孩子的苦,因为我也已为人母七年,拖着并不健康的身子带着两个年龄相差两岁的孩子,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更加的能理解他的辛苦和不容易,对她的爱也日益的深刻,难舍难分。
从小到大,关于我童年的记忆基本上都是关于和奶奶一起的,容括所有的欢乐与忧伤。小时候的我并不是一个乖孩子,睡觉的时候特别不老实,哭,磨牙,胡话,打人,梦魇,有时候看见个小虫子就闹着不睡,爷爷拿个笤帚在前炕找,奶奶拿个什么在后炕寻,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睡。
很清晰记得有一次梦中把奶奶打的直叫,我醒来后哭的不睡觉,奶奶说,再哭外面有狼了,专门吃爱哭的孩子,爷爷说,再哭把你送黑沟里去了。现在想来,这些简简单单的事情都觉得无比的美好和怀念。
直到小学毕业,上了中学要住校了,才离开他们,那时候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思念。每到星期五,30多里的山路都不在冗长,走的异常欢快,脚下的步子像音符一样明亮的跳动着。到了家门口的心跳都会加速,我知道他们也很想我。
从那时候开始,将近十年的求学之路,三年的社会期,七年的婚姻,原来,这一切将我们隔开了二十年,在这些年里,只有假期和过节的时候才回去,说不完的话,拉不够的手,呆不够的时光,哪一次的离开不是百感交集。
每一次返校她都备好干粮,数不清的叮咛,送我出村口,每一次回头,她颤颤巍巍的身影还倒影在村头的那棵老槐树下,热切的目光依然在张望,直到,再也看不见。有时候背包里的干粮是刚出锅的,走在遥远的山路上,背后却传来一阵阵的温热。
即便是现在,也依然如此,每次回老家,她依然在大门口望眼欲穿的等待着,分别的时候又拿出来他精心准备的各种蔬菜瓜果,看到我和孩子们那种欢喜雀跃的眼神和离别时茫然失措的神态让我心痛不止,我恨不能还像小时候一样,天天守在她身边,陪她安享晚年。
有时候又莫名的懊恼,为什么你陪着我们走过了所有的青春岁月,而我们却不能陪着你终老。看着她满头的白发,爬满皱纹的脸庞,粗糙的双手,总是怕她哪天突然离去,而留下像季羡林先生一样,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则亲不待的永久的悔。
收拾收拾行囊,找一只纯色狗,带着孩子们出发吧,趁着还没开学,再去看看这个可爱的,可敬的老小孩。
这一生这一路,因为你的陪伴而不在遥远,漫长,不在灰暗,忧伤。无论往昔,来日,无论上天,入地,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愿我们永远都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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