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因为兼着做了一段时间的文案,同时也是出于对文案的兴趣,就回过头,把许多以前大学学过的知识都捡了起来。
比方说昨天,就重新回过头去看了一下Raymond Williams 在其《马克思主义与文学》一书中提出的“情感结构”的理论。
在Raymond Williams看来,历史总是喜欢用一套惯用的程序把它的研究对象强制推到过去,即使这些对象是当前存在的。正是历史的这种嗜好造成了我们认识人类文化活动的最大障碍。因为当人们站在现在——这个时间的制高点上——去俯视过去所发生的事情时,这些过去的事情发生的原因就会变得一清二楚。当然,这些原因都是理性层面的,而感性的东西早就在历史学家们居高临下的”俯视“中被过滤掉了。因此,历史教科书上跟感情有关的描述从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概念,一如:思想,世界观,意识形态。跟整个国家,社会有关的事件也完完全全地把跟个人有关的事件遮盖住了。
这种历史性的叙事是冷冰冰的,毫无鲜活之感。这是历史叙事的一种局限性。而小说的兴起恰恰可以很好地弥补历史叙事的这种局限性。小说家们对于过去的历史并无太大兴趣,他们通常更关心当前社会所发生的种种现象和所存在的种种问题。每一个小说家,都尝试着用自己敏锐的大脑去捕捉当下社会所存在的种种症结,他们对于当前社会的各种趋势,往往具有极强的敏感性。这种敏感性使他们善于抓住时代的脉搏,倾听潮流的声音,并转而将自己所捕捉到东西用文字的形式展现在读者面前,从而引起读者们的强烈共鸣!
历史学家们关注的是过去,小说家们关心的则是现在。然而,作为一个活在当下的小说家,他们自身对于当下的情形的审视亦难逃“当局者迷”的厄运,无论如何,一个活在现在的人是不可能,至少不可能像历史学家看清过去一样,彻头彻尾地看清楚现在。因此,小说家们所写下来的东西就不可能是纯理性的。事实上,跃然于他们的纸上的,更多是有关情感的东西。
情感是极其不稳定的,至少对个体而言。人们很可能在这一秒还很郁闷,而在下一秒就豁然开朗了。所以,捕捉个体的情感,这一任务极其艰巨甚至绝无可能,而伟大的小说家们所写下来的情感又为什么能够引起读者的强烈共鸣并弥补历史叙事的不足呢?
情感,从一般意义上来讲,是只关乎个人的。但是!在某一种特定的社会条件下,在某一种特定的现实状况中,许许多多的人们,甚至是一个集体,会产生一种共同的情感。比如说在英国维多利亚时期,贫穷可能就会引起某一群人的某一种共同的情感。比方说,当敌国外患横空而降时,一个国家中的人们就会共同燃烧起熊熊的爱国热忱!而这种为许多的人们所共享的“共同的情感”——一如前面所说的爱国热忱——就是Raymond Williams所谓的 Structures of Feeling(情感结构)。
“情感”是不稳定的,但是“情感结构”就相对要稳定很多。比方说,直至今日,当有人提起”文革“二字时,听者们在心中油然升起的,恐怕也是同一种情感。“情感”是关乎个人的,但“情感结构”是关乎一个群体的。从这一个角度来看,小说家们的任务其实比历史学家们的任务要艰巨。因为历史学家们可以站在一定的高度去看历史;而小说家们却必须凭借着渊博的学识与敏锐的大脑去捕捉与自己处于同一时间水平面的社会矛盾!
所谓的“走心”,考验的是作者捕捉心灵的能力,即通过自己的思考去捕捉为社会上绝大多数人所共享的“共同情感”,从而引起所谓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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