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动浏览

你新买了房，就在我家对门。卡里还有一万块，花完这些钱，我就去下一座城。

你来的那夜，我失眠了。那天晚上，我走出门，才发现夜晚的城市原来可以这么纸醉金迷。我走进一家吵闹的酒吧，耳膜被鼓点震地生疼，我对侍者喊到：“给我三罐百威。”他愣了一下说：“两年前这里就没有那种酒了。”我请他调了杯鸡尾酒，剔透的蓝色，看上去心情很好。我端着酒杯，环视一圈，发现穿着宽松的麻棉衬衣的自己有些格格不入，这里的，好像都是一些社会人，而我，更像个青涩的大学生。我看到了你，你一个人坐在离舞台最远的角落里，喝着一杯红色的酒，面前的座位空着，看起来没有谁会来。我坐在吧台边背对着你一个人喝酒，一会儿，也可能过了许久，我转身，你已不见。

我开始失眠，在夜晚和朋友去打台球，玩守望先锋，或者去酒吧，不过多半不会进太喧嚣的酒吧，我喜欢音乐开的没那么夸张，摇骰子的声音没那么聒噪的酒吧，我开始喜欢后摇，有人称之为“沉默的呐喊”。那天，我和朋友去打台球，看到你也在，我默不作声，却暗自窥看。你穿着一件很性感的黑色裙子，后腰有一个纤细的蝴蝶结，那一定是一件很贵的裙子，那么贴身，恰如其分地勾勒着你妩媚的身段，一只男人的手扶上了你的腰。

你双腿轻巧地分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稳稳站定，额前的刘海以被发卡别起，露出你姣好的容颜。你纤细的手指按在台面上。该我击球了，我发现我的手有些不稳，一声脆响，滑杆了。我和朋友说笑着，我再去看你，他轻轻吻着你的面颊，手臂上的刺青有些嚣张。

我卡里还有两三千吧，我在露台上靠着栏杆坐下，点了一支兰州，这些日子，我抽了很多牌子的烟，但还是觉得黑兰州抽起来舒服。白色的烟雾之间，你从那边的露台走了出来，专心致志地晾着洗好的衣服，我坐在那里，你看不见我。我熄灭了烟，听你唱起歌。你唱：“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啦。”我听见你流泪的声音。

你果然哭了，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你在为我伤心么？我想站起来，却不知为何，动动手指了办不到。我看你擦干了眼泪，拉上了门。我在原地保持那个姿势坐了很久。

最后那晚，我常去的民谣酒吧关门了，我只好走向那家很吵闹的酒吧。那里有很多人在欢闹，而对我来说，这是一场素不相识的盛宴，我感到有些孤单，我要了酒，做在吧台那里，忽然又想起你。其实你在，只不过，这次你站在舞池中央，那个搂着你肩的男人深深嗅向你的额头，轻纱一般的白色裙子，像个堕落的，邪恶并充满诱惑的，妩媚动人的美丽天使。我有些想哭。

我怔在那里。旁边的那人笑得很作，我拿起酒杯直接拍在他的脸上，酒杯碎了，他狠狠打了我一拳，眼镜落在地上，我也醒了，鼻血喷在棉麻衬衣上，有人抡起了凳子，可这时我眼里只有你，你也终于看见了我。你摇着旁边男人的手臂，像是要他帮我讲句话，而那个男人呵呵笑着，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后来我到了云南，丢掉了钱包，在街头等朋友来接，有个姑娘给了我一张二十元，我买了一盒黑兰州，把这个故事讲给她听。我说：你和她一样漂亮，而且，她那时很喜欢云南，我们原本要在昆明买房的，所以，就想起了这个故事讲给你听。

女孩问：“那晚后来怎样了？”

我说：“酒保给我朋友打了电话，那个笑得很难听的人掉了五颗牙。”

“那她呢？你打那个人是......想让她看到你？”

“不是吧，那人笑得确实讨厌。再说了，我心情不好，正想拿人撒气呢，所以就，嗯。”

我又吸了口烟，眯起了眼。那天以后，我续了一年的房租，可再也没见过她。我知道她还在我隔壁，我失眠着，听见她上班，回家，带男人回家，炒菜，抽油烟机的声音，迪斯科舞曲，可我能看见她晾的衣服，却再也看不见她。我知道她还去打台球，喝酒，可我，就是再也没有见过她。三个月后，我背起包，离开了北方。

       

既然再也见不到你，我还是不要被动浏览你的生活了吧，那样，我的心也不会很痛。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