奄奄一息的他已经没有气力将他的最终结论系统、完整地以文字形式公诸于世。
为此他整日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一想到死后人们惊讶于他居然花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提出了一个不正确的观点,他就呼吸急促,恨不得自己从不曾写过一个字。错误,一个死人的错误,会像墓志铭一样永久地压在他的身上,而他已经永久沉默。
所以,他一有机会就会对自己的家人、律师、出版商和已知的译者起先近乎命令而后接近祈求地说,请在我的每本书的扉页写明:该作者后悔了!
可惜的是,如此遗憾反复上演,不顾作者的意愿:遗言五十年之后才可出版的书,作者尸骨未寒时已经流传世上;遗言要烧掉的作品,已经拥有世界主要语言的译作,相关的研究著作在图书馆里独占一架,人们还定期组织学术会议对作品大大小小的细节反复探讨,吵得不可开交;作者明确表示不屑一顾、“最不值一提”的作品,是我们的必读书目;音乐家自己选定了作品集,偏偏他忠诚的爱好者演奏被他淘汰的曲子,然后证明音乐家是对的······凡此种种暴力,不可枚举。
作者一死,他们的作品就像死了爹的孩子,被亲戚随意处置。
——实际上,当作者还没死的时候,人们就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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