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是6点起床,我在调整作息时间,保持早睡早起。
儿子昨天开始放暑假,早上7点多,我叫他起床。布置一些暑假作业,安排他户外运动,控制看电视时间。朋友笑我把孩子看得太严,应该让他睡懒觉。
我小的时候,父母没有告诉过我要有时间观念,放假没事的时候就可以睡懒觉。后来,每次放假我都想睡懒觉。清晨,最是凉爽,空气经过一夜寂静的沉淀焕然一新,太阳刚睡醒早早地爬上山头,舒服的被窝,让人赖着不想起。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成人后发现,早上起得晚,吃的是早午餐,一天的时间过去得特别快。不利用好早晨,一天的时间差不多就被荒废。再想想这句谚语,才懂它的含义。
其实在青少年时期,我每个夏天几乎都是6点起床,不是自愿的,是被我妈逼的。如果晚于6点,没把家务做好,是要挨打的。
到现在我都在想,我妈5点多起来干嘛去了。我6点起床,通常是看不见她的。
我起床的第一件事是做饭,夏天我妈喜欢吃稀饭。那时候没有煤气灶,是柴火灶。用稻草引火,晒干的桑树枝和黄豆杆很容易燃烧,玉米棒芯需要烧些底火,把玉米棒芯架成一个井字,下面掏空,火会更旺。火旺煮出来的稀饭粘稠,好吃。
第二件事煮猪食。很大的一口锅,幺一些水,把猪草码到锅里。是大灶,烧煤炭,灶旁留一个坑,放鼓风机。同样用稻草引火,烧一些底火,最后一把稻草送进去,不容它燃起来,用细小的煤炭盖上去,拉鼓风机的绳,一股浓烟轰起,不一会儿煤炭点燃,只需循序渐进的加煤炭,大概煮上半个小时。
第三件事洗衣服。夏天的衣服天天得洗,早上我背着全家的衣服去河边。离家不远,最多不过10分钟。我们家房子在坡上,河水低,在坡下。背着去的时候很轻,回来时,因为衣服浸了水,我拧不干,上坡时呼吸不畅,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往往需要在石墩处休息两次才能到家。
第四件事晒粮食,有时是玉米,有时是花生,有时是黄豆,有时是稻谷。早上9点多,阳光明晃晃地在坝子里躺着,我拿着扫帚把坝子先清扫一遍,再帮着我妈把粮食抬到坝子中间,用钉耙打散,一股一股梳理开来。有时觉得好玩,在粮食上跑来跑去,往往接下来的是一顿打。
夏天热,估计是太热,太阳也有情绪。它躲在乌云后面歇凉,乌云不乐意,只好碰撞哭泣来反抗。暴风雨来得有多猛,我们收粮食的动作就有多快。不够快被打湿的粮食,很任性地长出芽苗。该称赞它生命力顽强,还是谴责它经不起水的诱惑呢?
在16岁的夏天,有一天早上,我妹说肚子痛, 平时她老跟着我的,这天她一直赖着不起床,痛到哭。我妈在某个梁上收玉米,当她看到我妹痛到蜷缩在床上哭时,立马背着她去医院检查。急性阑尾炎,需要动手术。我妈急忙地把她送到县医院,留我看家。
我以为我对家务很熟悉,在家照看几天没问题。
第一天,我照着我妈的样子,把家务做完,粮食收好。农村寂静的夜晚,我把门窗关好,不敢一个人睡觉,只好让家里的土狗在床头陪我。
第二天,发现喂猪的玉米粉没有了。家里有机器,有玉米,需要换一根皮带,打开开关就可以打粉。可是那根皮带,我怎么都不会换。实在没办法,找了邻居家的爷爷帮我。
第三天,出事了,也不算大事。我在剁猪草的时候,一心想着我妹怎么样了,不小心把食指砍到了。血一个劲的流,流到猪草上,流到地上,流到裤子上,我用清水洗,一会儿一盆水被染红了,我用纸巾包着,一会儿纸巾红透了,我只能用更多的纸巾裹着,我得止血。不知道过了多久,血止住了。过了几天我才敢拆掉纸巾,拆的时候,纸巾已经长到肉里。
我去找外公,他说没事,让我回家。我去县城找我妈,我妈说你怎么这么笨,砍猪草都能砍到手。我又灰溜溜地回家,应该是难过的吧。
于是我去找我朋友,她是我认为最好的朋友。我们关系一直特别好,好到什么地步我忘记了,只记得我们老是约着一起逛街,约着一起上学。
我去她家找她,她父母在家,他们在晒玉米。中午留我吃饭,下午我一个人回家了。
其实我是想找她陪陪我,她父母说太忙了,以后有空来。她听父母的话,没敢走。
当时的我,手上有一个小伤疤,心里却有了一个大伤疤。
后来是另外一个朋友到我家陪我的。她到我家,帮我做饭,帮我到地里割猪草回来,晚上陪我聊天。
一个手指上的伤口能有多痛呢?其实不是痛,是脆弱,是需要人安慰。我还记得那个晚上,她陪我聊天,我一直说一直说。直到确认她睡着了,我才停下来。
那个夜晚,我在满足中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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