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而去的飞机，撇下在日常生活中身体和心灵的倦怠，灰尘和死气高高地飞起来。习惯了坐飞机远行的我，已经没有了年轻时飞越半个地球时那种欣喜。同以往一样，上飞机吃了晕动药，挂上脚垫，吃完晚餐就开始睡觉，提前适应东一区的时差。意识随着飞机在一万米的高空进入自动驾驶模式，安稳地飘摇。
从白天到黑夜，路过了华北，蒙古，横跨俄罗斯欧亚大陆的漫长领空。舷窗外就像天堂一样，阳光匀称地照亮我目力所及的宇宙。想象上帝和天使是不是就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真的很感谢飞机的发明者，让今天的地球人不论再远的距离，那些曾经想也不敢想的地图上的远方，也只要半天就可以到达。不仅跨越了地理，也跨越了时空。看到同在地球村上却不同的肤色长相和语言文字，不同的生活环境和思维方式，不同的历史文化和社会价值观，这真是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
深冬的一天，我带着准备好的近20份资料走到了外滩的奥地利签证中心。英租界的欧式建筑背村着灰蒙蒙的细雨。我在想欧洲阴冷多云的冬天会不会就像这个样子的。上海真的也是最像欧洲的一个中国城市了。望着那些波浪形房檐的水泥大楼，徐步走在外滩街道，像一步步飞向遥远的欧洲。
出发那一天在浦东国际机场我又看到成群结队呼朋引伴的夕阳红旅游团，这些不会外语的爷叔阿姨，他们每个人的护照上贴着一个白色的标签。也只有他们喜欢成群结队地围在一起，高声说话，喧闹吵架，一点不用顾忌有没有打扰到他人，即便是到了欧洲，也全无外来旅游者的害羞和小心。
回想第一次长途飞行的同班飞机，也是三三五五欣喜奔放的团队老阿姨，她们好多人一辈子最远可能只去过江浙包邮地区。一上飞机就开始在座位，走道，舷窗合影。很感谢这个世界上有相机这个东西，拍照一定是旅行中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一部分。因为照片能让精彩的瞬间变成永恒，唤起遗忘在记忆里的幸福时刻。但西方人还是十分不理解为何东亚人那么喜欢拍照，坐车要拍，景点要拍，吃饭也要拍。各个角度，各种姿势，各种表情，直到满足为止。
几个吵吵嚷嚷，不喑世事的熊孩子，让我回忆起自己的从前。早在1993年我人生第一次跟家人坐了趟飞机。那时一张国内机票就要几百块，很多普通人一个月工资还付不起这个钱。也是少有人坐飞机的年代。那时我也是个熊孩子，只在海外电视剧里见过坐飞机的镜头，主角缓缓走上扶梯在机舱门口回望挥手告别。从小就梦想过飞上蓝天，从高空俯视大地是多么神奇与美妙。永远记得期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等到前往机场那天。走到停机坪一望无际的水泥地上，激动地看着远处停靠的飞机跟电视里一模一样。感叹现在城市条件优越家庭的熊孩子，都已经飞过好几个国家了。他们日后长大，肯定也在某年某月某天某机场想起自己第一次坐飞机的从前吧。
有点小确幸地选择了德国汉莎航空公司和国航联合承运的星空联盟，本来我只是个关注时间目的地，而对航空公司并不感冒的人，但是有了很多次飞行经历以后，我渐渐地也开始从很多细节体验到不同航空公司的飞机在准点率，设施，人文素养，服务品质的差异。要相信，选择一个靠谱，知名，有口碑，高性价比的航班是一次美满旅行的开始。
落地后进入明净白亮的候机大厅，发达国家都有着相似的现代，干净，有序，礼貌的人群。清丽简约的色系，设计。连空气里的香水或者洗涤剂气味都差不多。我早听说过德国人的细致和严谨。果然，移民局窗口的边检官询问了我的旅行计划，要求我出示并核对了所有的行程预订。
抬头看到机场的电子显示屏，虽然那些飞行目的地都是写的英语，我却一个一个地认了出来。那样地亲切，那样地熟悉。那些多年前对我来说遥不可及的欧洲世界，如此近地出现在我此刻的生活里。是啊，真是不敢相信，我现在只要掏出手机，用手指一点买一张机票，就可以自由前往从德国慕尼黑机场出发的任何一个我向往的申根国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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