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无数次幻想,爱情是轰轰烈烈,愿为一个人与天下人为敌的决绝。它浓缩在海誓山盟的誓言里,凝聚在耳鬓厮磨的缠绵中。我期盼着,像期待饮一壶烈酒,准备一醉方休。可当它终于来的时候,却像茗一盏清茶,温润入喉。
初春时节,空气尚带有一丝凉意,学校河边的芦苇开了花,杉树也偶有新绿,真是写生的好时节啊。初遇他时,是在那个小坡上,他拿着相机对着一丛蓝紫色小花,蹲着找各种角度,阳光那么斜斜的洒下来,当时我就想这小男孩真可爱。
之后每次去那河边好像都会遇见他,他有时拍花,有时拍芦苇,有时拍水面,有时拍垂钓的人。他好像很喜欢穿白衬衫,他好像有一头柔软的头发,他好像都是这副懒洋洋的样子,他好像笑起来还有可爱的虎牙,这我为什么知道呢?他偶尔会盯着相机笑,应该是拍到心仪的画面了吧。当我尝试着将他画入画中的时候,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天暖起来了,河中已有白毛浮绿水,阳光也暖起来了。他头发的颜色,我想了很久,阳光铺在上面是那种暖暖的橘黄色,很舒服。我画了他蹲在地上拍小花的样子,在那一地蓝色中穿白衣的少年,有着软软的溢满阳光的头发。
我们有时隔得很近,有时我在这头,他在那头。他好像习惯一天只拍一种东西,那个下午,我看他一直拿着相机在我附近的芦苇丛边。有时河岸上有很多垂钓的老人,他会和他们聊聊天;有时河岸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我们彼此从没说过话。
“你怎么老往那河边跑?”这是最近朋友常问我的一句话。不知道,可能我喜欢上了在那芦苇上活蹦乱跳的苇莺吧,常常一起呆在那里就是一个下午,写生画板上一笔未落,可心里早已画满姹紫嫣红。在风吹杨柳岸的午后,我们谁也没打扰谁,河面澄澈得像面镜子。
最近,我躺在床上老是想,想到梵高的向日葵,想到维梅尔的戴珍珠耳坏的少女,想到前田真三的四季百景,想到29年前柏原崇的眉眼,想到他在《白线流》中拿相机的模样......最后无一例外地想起河边的那个少年。不知道明天他还会不会来?
我曾描绘过的爱情的模样,用耀眼的明黄,用绚烂的正红,整个画面是那样的刺激眼球。年少时候虔诚许过的愿望是许一场惊心动魄,百转千回。于是像等待一个庄严的仪式,去等一场花开。可一个人闯进你的世界却是毫无征兆,猝不及防,而这种感觉尽管惊喜慌张却舒心温暖。
一如既往地架起画板却发现落下支画笔,只得回去一趟了。今天他好像不在......回来的时候,远远望过来,画布上像多了点东西。用夹子夹在画板上的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暖暖的阳光洒下来,洒在女孩的头发上,格外温柔,背景是一山坡蓝色的小花。站在画板前,看着照片好久好久,记起那时在芦苇丛边的他对上我的目光低下的头……回过头碰上他的笑,露着那可爱的虎牙。
这一天,云淡风轻,阳光轻柔洒在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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