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时光会倒流吗?时光回我以沉默。
—题记
时光倒流主编边整理材料边说:“《时光倒流》网络小说一夜走红,作者心每成为媒体的热点话题,但他拒绝了业内所有记者的采访,你去试试,做得漂亮就给你转正”,我默默喃喃:”唉,烫手山芋”。
这是仿古的建筑,我随他的仆人走过暗暗幽深的长廊,来到一个四面封闭只开窗户的房间。这里回音很大:“心每先生,请问方便做一个专访吗?”,外界传闻这个作者性格和笔名一样古怪,我心里是忐忑的。
他缩在藤椅里,像个佝偻的老头子,声音很慵懒:“你说,时光会倒流吗?”
我愣住,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承认,我被问住了。
他爽朗的笑起来,同时转过身子,定定看着我:“你是第一个回以沉默的人,回答正确,我接受你的采访”,我心里万分惊讶,一是他设的答案,二是他居然是个英俊的小伙子。
我坐在他对面,握笔的手有些颤抖:“您的《时光倒流》写了三位爱慕的姑娘,请问您能用第一人称描述故事里你最喜欢的画面吗?“我深深舒了口气,初次采访,生涩难免。
他拨了拨蓬乱的头发,嘴角上扬,这笑太过苍白:“第一个画面是关于小鄢。在一片翠绿的草叶间,秋菊金黄的花瓣簌簌落下,小鄢一身白色的长裙,蹲在地上痴痴望着花的飞落。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十岁的她,眨着婴儿一样的大眼睛向我招手,我笑呵呵跑过去,她指着飞落的金黄一脸正经的问我这像什么,我脱口而出说像你。她就欢喜的抓了一捧黄花瓣送给我,那一刻,我忘了去闻花香,忘了去听风吹草叶的沙沙声,忘了去看天有多蓝,只是看她笑如灿花的模样,就好心动。”
我搁下笔,双手托腮,不解的问道:“故事里的小鄢,是真实的对吗?”
他收起微笑,眼神突变冰冷,眉头紧皱。我心里一抖,原本以为他会发怒,不料他闭上眼沉重的说:“是”。
我情不自禁说了句:“那就是你的初恋吧?”
心每并不理我,继续讲着他自己的:“我和小鄢住的很近,她占据了我童年所有的回忆,年少的心总是简单坚固,那时候,只要关于小鄢,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他突然抬起头望向窗外,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一片菊花海。
我突然想起他在《时光倒流》里写道:“小鄢喜欢黄菊纷飞的画面,所以喜欢采菊东篱的陶公,于是我吃了十几年陶渊明的醋。但是我还是每周去花店买新鲜的菊花,定时放在她的抽屉,只为看见她嗅着花香的开心。”
当时看到这段,突然就想起当年,有位少年逃课,只是为了去摘操场那儿的花藏在校服里送给我。年少即是浪漫,青春即是勇敢,回忆在跳动,电影却早已落幕。
他似乎看出了我在出神,故意提高了声调提醒我:“第二个画面是关于小田,我和她同校同班同桌,高三上学期,最后一场篮球赛,前几场比分悬殊,我们队落后六分,但她一直喊着加油叫着我的名字。最后一场,我连投三个三分球,力挽狂澜,赢了。大家都拥上来喝彩,她带着风飞奔到我怀里,这个稳稳的拥抱,撞的我一脸发懵,我记得我当时红了脸。有兄弟打趣说别怂啊还脸红,我瞪了他们一眼,大声说我们在一起吧!小田看着我定定的说,等你这句话好久了。记不清后来的事,不过她奔向我怀里的那一幕我至今难忘。”
我很识趣的没有问你喜欢的小鄢呢?在这个年代,似乎鲜少有从一而终的爱情和坚贞不渝的喜欢。我眼前这个少年,也应该和万千人的青春一样,很多人来到生命里,只是分不同的日子离开。
我用笔备注了一行话:主人公在高三,热烈告白,恋爱。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犀利,用手揉了揉眼睛,很直接的问我:“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仔细想了想:“冬天有阳光的感觉吧”,他抿嘴一笑:“小姑娘,看来你还太年轻”。我疑惑的撅起嘴:“你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有何理由说我年轻?”
心每又直接忽略了我的问题:“是春天里下雪的感觉”,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我反复思量着这句春天下雪,还是不懂。他喝水的样子很孤独,让我想起松尖上的冰雪,我迫不及待的问道:“是不是还有关于小心的画面?”
他放下水杯,点了点头,眉峰如刀,菊花的香味落在上面消殒:“第三个画面是关于小心,我们是恋人,和很多大学情侣一样,相伴度过那段最美好的岁月。去跑步,去图书馆,去上课,去旅游……这两双脚,总是一起的,可是毕业的时候,她失踪了,只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分手,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哭,很丢人的哭,那一刻,就像失去了全世界。”
《时光倒流》有很多地方都有些断续,比如没有写两次恋爱的分手原因,但大家都能猜到,肯定是毕业分手。
其实这部小说能走红,可能就因为它不羁的风格和贴近现实,有人评论说:看了时光倒流,才发现每个男生的生命里都会出现三个女孩,一个青涩,一个火热,一个细水长流。
我提笔飞快批注:主人公毕业分手。我抬起头看着满目憔悴的心每:“你为何会写《时光倒流》?”,心每的眼睛突然闪现了光,气定神闲的说:“记录爱,让爱活着”。
我疑惑的追问:“记录爱?难道这三个女孩,都是真实的?”,心每埋下了头,我更急了,他不紧不慢地说:“对,都是,真的”。我吓得掉了笔,我是有想过会有他真实的故事在里面,没想到这三个都是真的。
他捡起笔递给我,他一脸坦然:”不必惊讶,其实,真正的爱不是时光倒流,而是你还记得”。
心里突然涌现了很多失落,原来心每真的喜欢了三个女孩,初读他的文字时感觉他文风很独特,还以为他会是坚守之人,结果……
我叹了口气:“那么,小鄢小田小心这三个姑娘,你更喜欢谁?”,心每一脸诡异的笑:“这个问题…我拒绝”,我心底有点发寒,还是继续问:“你相信现在这个年代有长久的爱情吗?”,他回答得很肯定:“信”!
:“那你为什么会放弃小鄢和小田呢?”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撂出这句话,一说出来我就后悔了,大家都会喜欢上很多人,我为何要去指责心每呢?
心每没有作答,他安静的喝了一口水,沉默着,气氛有些尴尬,他咳嗽一声:“采访可以结束了”。我心里一沉,难过万分,只能请求到:“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您的笔名为什么是心每?”
他微微抬头,斜视着我,这一刻,我觉得他的眼神很邪魅:“心每合起来,悔字,我后悔没有早点珍惜,后悔时光不能倒流”,我匆匆记下他的话,心里疑惑更多了:没有早点珍惜?谁呢?
正想着,他就唤着仆人:“送客”。
时光倒流我不情愿的走到门口,仆人悄悄附上我的耳朵:“请您别介意,我家主人在未婚妻去世之后,就变得有些奇怪,容易暴躁……”
我立刻打断了她:“未婚妻?叫什么名字?”,她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激动,结结巴巴的说:“鄢……鄢…思”,我愣在原地,顿时石化,仆人担忧的拉着我的胳膊:“小姐,您没事吧”!
我回过神来,朝那个四面封闭只开窗的房间里吼了句:“心每,如果时间能倒流,你会做什么?”我的心一上一下的起伏,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似乎听到心每的叹息声:“我会什么都不告诉你”。
我拿起笔记本开始记录:小鄢,小田,小心,都是鄢思,未婚妻,死亡,心每。
你能想象春天下雪会是什么感觉吗?我不能。我不知道心每为什么会把鄢思拆成三个人来写,是故意误导读者?还是他已经记不清了?还是另有缘由?
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时光无法倒流,但爱却可以。那在读者看来的三段爱情,各有不同,可它却都只关于一个女子。
我回去把笔记本锁了起来。
主编在办公室咆哮:”你去了那么久!居然跟我说采访失败,你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现在,立刻,走“!我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只拿了那本《时光倒流》。
后来,我趴在窗台,一遍遍读着《时光倒流》。
你说,时光能倒流吗?时光回我以沉默。
时光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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