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电影院看了《大黄蜂》。里面的女主非常思念她那位因心脏病早早去世的父亲。她常常会因为他而难过。
我想,假如我遇见她的话,一定会跟她抱在一起默默地哭泣吧。
我的爸爸是在我十一岁的时候由于脑溢血去世的。在这之前的五年,我都是跟他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因为我妈妈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因为胃癌早逝了,而两位哥哥一直在外地读书。
我一直觉得,世界上最伟大的就是爸爸了。这样的想法大概是因为我对妈妈的印象相对要模糊很多。在我的记忆慢慢加强的那些年,爸爸一直都在。饭是他做的,衣服是他洗的,房间是他打扫的,柴是他劈的,水是他担的,……我和哥哥们上学吃饭的钱,都是他攒的。
他是我这辈子,送过最多花给我的人。 夏秋之间,白兰花开放的时候,他会用长长的一端带钩子的竹竿给我把花朵勾下来。每隔几天,他就会给我一捧白兰花。我把它们放在窗台上。于是,整个花开的季节,我每天都闻得到它们的香气。他常常用自行车载着我,经过长途跋涉,到县城去看望正在读书的哥哥,然后在城里逛一逛,再载我回家。道路两旁的山上,常常会有紫红色的山捻花或者是白色黄色的小菊花在盛开。每次回家的时候,爸爸总会在某个地方停下来,帮我采上几支小花再上路。其实,我印象最深的那一束花,是那次妈妈重病住院的时候他送给我的。那天,我和两个哥哥去遥远的医院看完妈妈,爸爸送我们三兄妹出来坐车回家。他抱着小小的我,走在路上,又见到了美丽的山捻花。他帮我采了好多。后来,我们三兄妹坐上车,爸爸站在车外向我们挥手再见。我拿着花坐在车头。一路上,那美丽的紫红色一直在我眼前晃动,背景是长长的、长长的寂寞的公路……
他一个人要养活一家四口,当然经济很窘迫。可是他总是变着法子让我感到开心。他常常会在路上给我捡到很多小宝贝。有一次,是一张小手绢,上面印着四个漂亮的少女。他捡回来之后用水和肥皂把它洗了又洗,洗干净晾好以后再给我。有一次,是一个空的羊胎素美容霜的瓶子,里面还残留着一点点膏体,很香。洗干净之后还是很香。我就把哥哥送我的小链子放了进去,把它当作我的珠宝盒。有一次,他在井里打水的时候竟然打上来一尾小金鱼!他很开心,用玻璃瓶装好了给我养着。我把它也放在窗台上。养了好久。
很多很多这样细细碎碎的记忆,在他去世之后的这些年里,像细细密密的针线,在我的内心深处缝了一层,一层,又一层……我从来不会跟别人轻易谈起我的爸爸。因为我知道在我的身边,能够深切体会我的心情的人,并不多。时间不停地飞逝,仿佛已经把过去冲刷殆尽。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真正面对这种思念的时候,我依然会泪流不止。
我只是,不愿意去触碰这份记忆。因为,这份伤痛很深,很深,很深。我知道电影里的女主在长大一点之后,也会像我一样,把眼泪收起来的。生活还是要继续啊。这思念已经融进了我的血液里。我要带着妈妈和他赐予的生命,在这个广漠的尘世里,寻找生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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