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不能拥有的

“你知道什么是生命里不能拥有的吗？”

面对着我的张海，在喧闹中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语。

这是我们高中毕业后的第一次见面。

壹

“来。”

我示意碰杯。

“见底哈。”

看到我杯里的比他少，他瞥了一眼。

就着麻辣的串串，啤酒灌入胃里。一阵恶心感从胃里迸发出来，我捂住嘴干呕起来。

我们吃完晚饭后，坐在喷水池旁的石椅上。

天河城下。

一抬头就能看到中信大厦，直直耸立于我们正前方。

他说：她常常问我以后怎么办。

为什么要想得那么远？

我立刻就反问了，像是不小心吐露的箴言。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未来是怎样的，她问我这个问题时，我很难答得上来。”他说。

我沉默着拿出一根烟，他顺手掏出了火机。

我点燃了烟草，猛吸了一口，灼热的快感占据了喉咙。

其实我何尝不是不知道未来呢。

有人说过，人最恐惧的不是黑暗，而是未知。

未知的未来它也是那么令人恐惧吗。

“你看看这些高楼大厦，总能感觉到距离。”

“什么距离？”

我沉思了一会儿。

“梦想的距离。在广州就该多看看这些，才能知道自己多渺小。”

“还好吧，比香港差多了，也可能是我在香港看了很多年。”

干呕的情况突然剧烈了起来，我站了起来，摸着胃部，眼泪都激出来了。

“早就是不可逆的了，习惯了。”

我放下了烟。

“走，去买衣服。”

壹贰

最后，我们在Zara里遇到了喜欢。

他看上一条外衣，我看上了鞋子。

可是价格都不低。

“买吧，今天不买明天就没了。”

“你呢？”

“我记住它了。”

“以后买，不，明年就买。”

又是以后吗？

我曾问过一个人，愿不愿意等待未知。

未知它是多么的未知啊，它是一切痛苦来源，也是一切美好，要么是全部带走，要么一无所有。

所以我们恐惧它。

所以我无异于在问，你愿不愿意等待恐惧。

那是多大的勇气，才敢回答出那两字箴言。

我们走出了店。

我带走了鞋子，而张海则把衣服挂了回去。

我回头看了看。

那件衣服依旧靓丽，和刚上架时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它被安静的垂挂在一个美丽的衣橱里。

我却双眼灰暗。

那件衣服，应该是他生命里不能拥有的了。

壹贰叁

他要回暨南大学，我要回琶洲。

在体育西，我们就要走向不同的方向了。

简单道别后，我就往下去往番禺广场方向的车。

刚出电梯，就看到屏蔽门前一个瘦瘦的男人拖着巨大的粉红色行李箱在外面，而他一半身子已经挤进车厢。

而屏蔽门一直卡着他，无法关闭。工作人员急忙赶到拿出对讲机请求重启屏蔽门。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逼停了地铁。

工作人员拉着他出来说，你等下一趟吧！

男人无辜的看着工作人员，指着车厢里。

我顺着看过去，原来他老婆和孩子都已经坐上车了。

屏蔽门再度关闭，那个孩子，双手趴着玻璃门，就看着自己的爸爸被隔在了外面。

焦急弱小的眼神里泛着泪光。

“先去，先去！”

我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潮汕人。

隔着两层厚厚的玻璃，这父亲的声音不知能不能传进去。

飞速的列车。

所幸，下一趟列车很快就到了，我和他一同上了同个车厢。

我倚靠着墙。

不久他急躁不安地拨通了电话，说着熟悉的声音。我听到了“珠江新城”四个字。

下一站，就是珠江新城。

车门开启时，他急不可耐地上前，拉外面等候的妻儿拉着进车厢。

原来他老婆和孩子都在这个站等着他。

一起回家。

我心里微微一笑。

“真好。”

这个城市的飞速也将人与人分隔两地。

但他遇到了等他的人。

经历一场风波，一种轻微的失而复得。

这种，是代表他生命里已经拥有了吗。

透过反光的玻璃，我瞥到自己疲惫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壹贰 叁肆

夜晚的8号线，与拥挤的3号线不同。

没有人站着，很安静，耳边有风声。

琶洲就在终点万胜围的前一个站。

我似乎看到了万胜围的日和夜。

可琶洲站，零零散散的人起身离开，像是准备打烊了。

城市要入睡了。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