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下的少年时节

花树下的少年时节

文|流上云间      图|网络

01

她又做梦了。

梦里，她回到了童年，穿着齐膝的红格棉裙、漆黑的圆头小皮鞋。

她一蹦一跳走在一条熟悉的巷子里，两条微翘的羊角辫在肩头跳跃，拐过巷口的时候，她仿佛预感到什么似的，停下来。

那个男孩，就出现在清晨的薄雾中，他站在花树下向她招手。

他穿着和她一样的学校制服，胸口别着闪亮的校徽，挺拔的站在那里。

她也快乐的向他招手，迅速奔向他。

当她走近，却突然发现男孩不见了。

她用力的喊着他的名字，绕着花树跑了一圈又一圈，可怎么也再找不到他。

茂密的茶色头发、左眼角的黑痣、手腕上的红绳、嘴角轻抿的弧度……

一切提示着，是他。

那是他们初见的样子。

02

那年夏天，他随家人搬来她居住的巷子，更巧的是，他即将转学去她的学校。

热心的妈妈让她和他一起上下学，每天早晨，他们约好在巷口的那棵花树下见面，然后迎着朝阳，一起向学校走去。

他个子高，走路比她快，总把她甩在后面。她气极，忿忿的直跺脚，发誓再也不理他。

但每次，他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跟上，就会折回来，见她不理人，便总能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支刚折的栀子花或者一颗草莓糖。

她一秒破功，立马就把刚才发的誓抛到九霄云外了，又蹦蹦跳跳的追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这条路，一走就是八年。

这些年，他们一直有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每天早晨见面第一件事，他把手上的鸡蛋递给她，她从书包里拿出牛奶给他。

她知道，他不爱吃鸡蛋，他知道，她讨厌牛奶。于是，两个小孩就这样把妈妈的早餐做了交换。

在那条巷子里，他们度过了很快乐的童年、少年时光。

直到他迅速搬走，转学，所有的故事戛然而止。

他走的那天，她没有去送他，躲在窗帘后面大哭一场，她那时说不清她对他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只是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他们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当然，也再没有见过面。

03

后来，她独自一人上学、放学、读大学、毕业、工作……

这些年，她做了很多事情，唯独没有谈过恋爱，一次也没有。

十年间，她断断续续梦见他。

有时，场景是昏暗的弄堂、陈旧的家具、午后天顶透下来阳光、木质的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那是他们童年常去玩的地方。

有时，场景变成了中学的操场，他在雨中一圈一圈的奔跑，她跟在他后面，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甚至，梦见了他坐在大学的教室写日记，她看不清日记的内容，只记得他温润安静的字和阳光打在他侧脸的一瞬有恍惚的美好。

仿佛是沿着她从未参与的他的人生轨迹一般。她还梦见过，他穿着黑色的西服，背着电脑包匆匆走在上班路上；他在深夜的办公室敲打键盘，电脑屏幕的微光打在他有些疲倦的脸上；他在出差的机场漫不经心戴着白色耳机候机；他去图书馆看书，去球场打球，和同事聚餐……

梦里的他依旧是离别时的十五六岁少年，却做着她不曾参与过的感到陌生的事情。

在梦里，她只能远远的望着他，因为当她靠近，他便会消失。

每次从梦里醒来，她都要坐在床边发怔很久很久，重新把他们所有的故事再细细回忆一遍。

因为，她害怕，当再也记不起，那么，他便也会永远消失在她的梦里。

如今的她，依然无法定义她对他的感情，也不能解释，这些年，断断续续却从未间断的所有关于他的梦。

她只是知道，他对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而他们，在时光的交错中，终于变成了两条再无法相交的轨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