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登作品《中国诗人档案2018年卷》擀面杖（外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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擀面杖（外二首）

母亲手中的擀面杖

擀着擀着

就擀出一张回家的车票

蘸着雨和雪水

包裹思念与盼望

下锅煮，象春运的车厢开始

沸腾，沿水陆空，轨道交通

重新钻进故乡的子宫

免不了十指连心的痛

三九天浇上三瓢冷水

先煮皮，再煮馅

不怕你不想家

浮起来，证明，成熟

躺进失眠的陶瓷老碗

早已年迈色衰的花纹木筷，想夹

却夹不稳，被重重地跌落

跌在母亲深陷的，深陷岁月的

早已干涸的两口眼窝

异乡

游子像打出去的子弹

命中的地方叫异乡

明明打中了靶心

受伤的，却是故乡的亲人

弹头嵌进目的地

将失眠交给满天星空

疲倦用高盐量的梦，酝酿

洪灾，冲毁铁门与飘窗

总有些云喜欢做信使

捎回想家的脚印

总有些子弹被重新推上膛

瞄准下一个不得不去的地方

异乡与家犹如悲喜二重唱

象海浪，怀上了山谷的回音

象寄居蟹更换场所

迷失在远方

做朵春天的云

我宣布投降：

缴械，签字，进贡，赔偿...

挥动白色的旗

向春天，俯首称臣

我上缴五颜六色，只留白色

贡上所有声音，从此一言不发

赔上所有钱财，只剩空空如也

然后，全身放松

了无牵挂，浪迹天涯

原来，脚是，羁绊的帮凶

没有脚，会走得更远

投降，趁早，趁

春江水暖，花苞待放

趁浮名不多，一切还能放下

飘起来，跳出三界外

不需要被抬举

也不害怕，被重重地摔伤

马登

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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