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也不孤单
(小记:今天是2020年2月21日。因为肺炎疫情的关系,我一个星期才回父母身边一次。昨儿个二哥打电话来说母亲不舒服,隨约了妹妹同去。午饭毕,坐阳光里同父母聊天,他们在阳光下看起来越发的老态龙钟,只是精气神还不错。怕没有共同的话题,便问父亲关于我们小时候的事,话匣子被打开,看到父母笑了。以前有写过我的童年,但是完完全全关于兄弟姐妹的,倒是极少。现在,凭我仅有的记忆也将兄弟姐妹的童年尽数讲来,聊做祭奠。)
十岁有余,同妹妹吵架,气哭了自己个儿。父亲前来劝和,我冲着父亲咆哮:“既生瑜,何生亮”,然后转身跑掉。那时未曾读过三国,即便想读怕是也认不全书中的字,但那一句话究竟是怎么蹦出来的,至今是个迷。
我有兄弟姐妹四个手足,长姐年长我六岁,在十四岁的时候去了西安。我记得她离开家的那一年,应是在五六月份,到底是几月不记得,只记得是夏天,门前的空场上有一张用麻绳盘结的线床,地上一双凉鞋东一只西一只的斜躺着。我穿着不知道是谁穿过的小了的背心,花裤衩,连同裸露的皮肤都是脏兮兮的,光着脚丫坐在地上。家里突然来了几个陌生的中年男女,父亲让我喊爷爷奶奶,我忘记了喊没喊,但是却从地上爬起来,怯怯的站着。没一会,长姐跟他们走了,不知道干什么去,我咬着手指,没敢喊,也没有哭。亦不知道同来的那几个人中谁带了相机,把我那最邋遢的样子拍了下来,不多久,我在母亲捧着一本薄薄的相册里,看到了长姐的照片,也看到了邋遢的自己。
我是后来才明白长姐为什么离开的,但是时间有没有错乱,我已不能肯定了。
长姐的形象在我脑海里有最深刻的一幕,比现存的照片还清晰。那年收完麦子打场时,我用镰刀砍麦捆不小心砍偏了,镰刀从我脚脖子上划过,瞬间翻出鲜红的肉来。没敢告诉父母,怕被骂。谎称饿了,丢了镰刀就往家跑,回到家看到长姐在堂屋的方桌上用一口大黄瓷盆 和面,没什么特别,就那么一瞬间,在现在我看来,她的周身是被渡上一层光环的……
其他还能清晰记着的,多是她有一个坏姐姐的形象了,不听她使唤是要被揍的。严重的一次是被打出鼻血,那天为了证明我在家被她“虐待”,于是我故意让鼻血流到裙子上,等父母回来好告状。当然了,要控诉她的地方太多,不能一一道来,怕她看到了,要怪我小鸡肚肠了。
二哥是兄弟姐妹中唯一添的男丁。父亲早年一个人势单力薄,在村里容易被欺负,所以他一直多想要几个儿子,结果自我哥之后都是丫头。二哥算独子,受宠程度可想而知了,但他偏偏是个皮猴,又瘦又顽皮,喜欢上蹿下跳,各种捣乱。只要村里的孩子扎堆的地方,他一定是统领头子。放野火,掏鸟蛋,下河摸鱼,但凡能干的他都能尽数干的极致。所以,挨揍便也是家常便饭。
大概是96年吧,二哥十二岁左右,那是初秋的夜晚,父母农耕还没有回来,家里那两头黄牛没有草料了。我在屋里烧水灌暖瓶,突然听见长姐在外面尖叫,慌忙跑出去,撞上长姐拉着满手血的二哥进来,我问他怎么了?二哥说手指铡掉了,吓的我把暖瓶掉在了地上,二哥却说不痛。我跑到门口哭着冲黑夜喊救命,邻里提着桶叮叮当当的跑来,他们说以为着火了。看到二哥的手,立即兵分两路,一路人去找我父母,一路人带二哥去小诊所。那天夜里很乱,不知几时,父亲同几个人回来,慌乱的在草堆里翻,而后又走了。第二天看到父亲时,他双眼红肿,嘴里全是责怪自己的话。他又从草堆里扒拉出两根手指来,医生说时间太长,没办法接了,后来二哥就成了小半个残疾。
现在想来那次铡手事件之后,二哥的童年多半是在嘲笑里和欺辱里成长的,我也理解那时候他打架斗殴便是反击的一种吧。只是那种反击让父母痛不欲生却又无可奈何,那种难以望子成龙,内心有愧的苦楚,是苦了一辈子的父母难以忍受的。
较之长姐和二哥,童年里与我最亲的只有四妹了,因为年龄相仿,彼此又从未分开过,从那一句“既生瑜,何生亮”便可以看出我们之间一直是相爱相杀的。
我们要好的时候,她请我吃从母亲贩卖零食的小框里偷来的辣条、唐僧肉和别的小东西。我呢,没事就骑着母亲的三轮车载她到处玩。因为这,还失过手。小孩的想法在今的看来,可以算得上是异类,我不记得那时候是怎么想到让她坐到车把上的,然后又是怎么连人带车一起摔沟里去的,但是,唯一清楚记着的,是她因为坐在车把上,所以受伤的地方是屁股沟儿。从小到大,我给她治疗伤口的方法只有一个,也是靠家里仅有的一种医疗用品-------白酒。那次也不另外,把她哄回家让她趴着别动,哄她说不痛,然后倒一瓶盖白酒,浇上去,霎时便听见狼嚎一般的哭喊,我一边拧紧酒瓶盖一边继续哄她,就痛一下下,然后扒拉自己的裤脚示意给她看,说以前脚踝后面被砍出一块肉,就是自己用白酒治好的。那次之后,我又用白酒治好了她切掉的两个手指甲,及各种小意外受的皮外伤。只是一直好奇,老爸当年怎么就一次也没有发觉他最珍贵的酒渐渐减少了呢。
我和四妹两个总是吵架,和好了没一会儿又继续吵。吵架,于我,在士气上总是弱的那一方,除了告状,就是发狠,怎么样发狠呢?比如我会说,看我不揍死你、看我不告诉俺爸、有本事你别哭等等,我以为那样便是胜了的,后来证实我确实赢的次数比较多。因为天生的痴傻和四妹的聪明伶俐形成对比,父母总是向着我的,他们觉得我的比较憨,每每告状,我都会得到父母的安抚。
渐渐的,我们都大了,长姐嫁人之后没揍过我,二哥也不怎么惹事了,四妹嫁了个不是她理想中的那种男人,但却活的很幸福。而我,通常都会像此刻这样,深夜里,一个人咀嚼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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