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9点45分，我被电话铃声震醒。
朋友的生日聚会叫我出去嗨歌，其实我不想去，但是对方的关系不一般，在推脱不了之后起身整理，背上包准备出门。
母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百无聊奈地调换着电视频道。
“这么晚，还去哪里？”她问。
“朋友喊去坐坐”我一边换鞋，一边说，她已经起身按亮了灯。
“快10点了，一个女孩子危险”她说。
“其实我也不想去，可是......”我结结巴巴想解释，但是我什么也没说，因为不想去做一件事，是一定能办到的，只是自己给自己找一个破理由欺骗自己罢了。
我不想跟母亲解释太多，因为解释就是掩饰。
我出门，她跟着，路上空无一人，路灯拉长她跟我的影子，一高一低，好像小时候她拉着我的小手。
“妈，你回去吧！”我说。
她嘴里念念叨叨说：“你打个车，安全”。
“好，你回去”我说。
她静静地站着默而不语，我拦了车坐上，摇开玻璃叮嘱她回去，只是当车渐行渐远，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灯边看着我的车远去。
我想起龙应台《目送》写到：中年人的沧桑中，总有一种无言的伤痛。目送生命的逝去，目送生命的远行，却只能目送，无法挽留。
我的鼻尖有些酸涩，回忆着她佝偻的背，满头夹杂的白发，布满皱纹的面庞，突然有一丝恨自己的不懂事，但这样的念头在我到目的地时就消失了。
朋友问我：“这么晚也能出来，不愧是好姐妹”。
“为了你，被母亲骂，还被母亲目送着出门，够意思吧！”我说。
“你妈这是有多爱你”朋友说。
我常喜欢听到这句话，也喜欢在朋友面前提到我妈，我心里就会莫名其妙的骄傲，也会特别的想念我妈。
拿着手机，我在等她的电话，因为每当我深夜外出，她的电话永远不会忘记问我：“到没到”。
这是最好的追踪定位温情电话，以前我会觉得烦，等年纪见长，你会发现这样的电话难能可贵。
“到了，你早点休息”我说着电话挂了。
不知道何时，灯火琉璃的夜生活不太适合我了，一个人的生日聚会总是需要一点仪式感的，乌压压的几个人，酒，歌声，欢腾，我却怎么也闹腾不起来，只是一首歌一首歌的唱着，掩饰我焦灼不安的心。
不知何时，我不在这么没心没肺，我想念那个牵挂我的人，我想念家的味道，我感觉在家更舒适，安心，温暖。
02
熬到了12点，我挣脱了一切的劝说，逃离了坐如针毡的地方，回家了。
母亲一个人依靠在沙发上没睡，看见我有些嘀咕：“那么晚，快睡，明天还上班”。
“好，你怎么还不睡”我问。
“我失眠，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
我懂，这不叫失眠，而是牵挂的人还没有回家，一个人久了就会特别眷恋这种极少的爱意，20多岁的人就会更容易读懂母亲的心里独白。
她起身给我到了一杯牛奶放在我的卧室，我洗漱完毕，那杯牛奶永远的必不可少，有时候她也很讨厌我，她常常说：“你早点嫁出去，别再家里祸害我了，我都快被你折腾死了”。
每当她这样说，我更想粘着她，我不敢想象有一天我离开她的日子会是怎样，有没有一个人可以如她一般无条件的爱我，我怕有一天我看不见她了，我满世界黑暗。
03
我并不想写亲情的文章，只是最近我想好好的爱爱我的母亲。
我和大多数的同龄人不太一样，我是一个迟到孩子，确切讲，就是我前面有个姐妹在养到六年级的时候夭折了，听说那时的母亲低迷了很久，直到国家政策可以生二胎，才有我这个混世魔王出生，所以我的父母比起跟我同龄孩子的父母大一截。
可能是得来不易，所以才倍感珍惜，我独得恩宠。
父亲在外建了一个厂，跟母亲聚少离多，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靠母亲操持，我还是那个傲娇的小公主，一直活在象牙塔里，无忧无虑地生活，我不用分担家里的烦恼，母亲是一个能干的女人，可以一个人把家里料理的仅仅有条。
那些年，她也埋怨过父亲的不靠谱，也跟父亲闹过离婚，可是现实总是拉扯她带着我们独自前行，因为埋怨久了，人就倦了，要求也就不多了，一个柔弱地女子也就变强悍了。
而我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没心没费的野丫头。
某一年，国家政策好，允许自家的自留地可以修建房子，母亲想修，可是父亲抛下一句话：“要修你修，没钱”。
母亲欲哭无泪，翻出家里的积蓄鼓动父亲必须抓住机会修房，不然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到处亲戚朋友的借钱把房修建起来，而这一年，父亲要去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挣钱，所以房子是她一个人跟着那些工人忙前忙后的修起来，还要管我的上学。
但是那时候的我根本没长醒，调皮捣蛋，像个男孩子，学别人翻墙爬树炸别人的鱼塘。
然后，干了坏事跑不赢，被别人抓住，要家长来取。
那晚，她挨家挨户的寻我去那里，才知道我被人扣留了，她在鱼塘边求了好久别人才放了我，似乎还给了钱。
我当时吓坏了，我想我会被她暴打，只是那个时候她没打我，而是伤伤心心地抱着我大哭，那时我不懂，只是以为自己错了，她哭，我也哭。
多年的今天，我才明白她的哭，其实是心中的一种苦，苦到崩溃，一个人要陪我，还要顶着半边天监工，连饭都吃不上，我还调皮捣蛋，丈夫远在一方爱慕能助。
04
有时候，成长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
高一那年，父亲的厂因为金融危机影响，面临倒闭状态。
我就像电视剧里演的剧情一般，父亲削瘦一圈，用酒度日，香烟一包包抽，家里的火药味从未消停，父亲不爱我了，看见我都烦，搞不好还被揍。
我从一个要啥有啥的小公主，坠落成平民，我每天都看见母亲躲在房间里哭泣，明明好起来的日子为何会这一番。
她也许是不甘心，她也不跟父亲争执，她一边开始理解暴脾气的父亲，一边劝解，一边鼓励，一边督促我学习。
之后，母亲跟父亲带着我去了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一起想办法，她告诉父亲：“为了孩子不能倒下与放弃”。
那两年，因为读书关系我一个人在这边，母亲跟父亲重新建厂，从面临倒闭，扭转为盈，等上了轨道，母亲回来照看我。
一个人的日子，我懂事了很多，学会了做饭，收拾家务。
但是，老天觉得我还不够好，母亲还不够苦。
高三，摸底考试时，父亲突发心梗离世。
要有多悲，她还没来得及爱，却要操持爱人的葬礼，这就是我的母亲。
那年的夏天，阳光特别的明媚，我哭了三天三夜到闭不上眼，而她忙前忙后听着别人说：“节哀！你不容易啊！老罗这些年还好有你！”
不知为何，从那年夏天之后，我很少见她笑过，哭过，她跟没事人似地，还是一日三餐的伺候着我，陪伴着我。
我却高考失败，随便填了一个学校去了另一个城市，抛弃了她，那时候我觉得这城市太伤心了，我要逃离。
但是现实告诉我，城市在繁华我还是需要她，我那时的成熟还远远吃不了更大的苦，我在陌生的城市我想家。
那年她问我：“你离开这座城市将回不去，以后我也没能力让你在回去”。
我当时泪流满说：“好”。
到今天为止，我并没有后悔我的任何决定，她一个人的岁月都在陪伴我，我一个人的岁月又有什么不可以多陪陪她
在被眼前的生活折腾的疲惫不堪，拿起手机还有那个熟悉的号码可以拨通，还有一个受了委屈能躲藏的避风港，我的生活重心有工作、应酬、朋友、爱情、写作，可是她的生活重心只有我。
她在一个人的岁月里看着我长大，我要在我的岁月里看着她变老，满头白发，坐看夕阳，多点时间陪伴她。
多给她买新衣服，把那些节省在我身上的钱，浪费给她。
我爱你，我的母亲。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