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

认识艾草，缘于小时候经常长痱子，招蚊虫，母亲时常会采些艾草和金银花回来熬水给我泡澡。有时母亲还会晒干些艾草备用。

在湖南农村，端午插艾是种普遍的习俗。记得那时候每年端午节清早，母亲就会去田边或者山边摘些艾草插门口。有时母亲采得多也会匀一些给伯母们。插艾时也有讲究。母亲一面用手摇晃艾枝，一面用衡阳话念：蚊子蚊子莫咬我屋里娃，要在山上喝露水，咬娃打你口头流生血。还有其他一些类似赶蚊子的话已经记不太清了。插艾和贴对联一样门庭两边都要插上，尤其大门口。有时母亲还会拿些放床边有节奏的甩动。端午节当天必定要用艾草泡水洗澡。按家乡的习俗一个是避蚊虫，另外也有驱邪纳福之意。

小时候我体质很差，母亲没少操心。那时候天气稍热我就容易全身起水泡、长痱子，又特别容易中暑。树下站一会，身上就红一片。太阳晒一下或者天气闷热一点整个人就要晕。虽生在农村，确确实实不会爬树，也极少上过山，更没怎么下田干过农活。那时候伯母时常开玩笑：艳华朵这身体生来坐办公室。母亲听了只是笑笑。回头又叮嘱我：艳华你要好好努力读书，最好莫像我种田，你要是有出息了，最好找个不要晒太阳的工作，身体才吃得消。后来尽管我高考不是很理想，母亲还是供我念完了大学。我也渐渐离开农村。在母亲心里读书比没读书好。有文化了，她的子女才能多条路。

有时候也会想，我可以安安然然渡过童年，真的多亏母亲的细致照顾。母亲知道艾草有驱虫的功效，每年会采很多放家里，当然也包括其他一些有效果的植物。比如苦瓜藤、金银花、丝茅草根、野辣椒果等等，有些泡茶喝，有些泡澡。

夏季蚊虫又多，天气又热，母亲担心我中暑，晚上冲完凉之后，除了熏艾，还会拿个小蒲扇一面帮我扇风一面帮我赶蚊子，待我睡后，她才去睡。

那时候没风扇更没空调，好几次,我都半夜中暑，母亲急急忙忙给我刮痧，记得有次母亲后来跟我说，我是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那次半夜我喊头晕，后来她喊我，我都不会应。真的把她吓坏了， 半夜背到村里诊所，医生又说不能打针，边刮痧边闻了艾草香，硬灌了点葡萄糖，我才缓过神。后来我慢慢大点读中学了，也许是通过母亲得调理我得身体有了很大改善，家里也有了风扇，夏季的夜才消停些，母亲才能早点安心入睡。可后来没多久母亲又开始在烟地里干活，每天凌晨两三点就摸黑起床干活了。这一世母亲为着这个家，为了照顾我，就没好好睡过觉。她爱我们大家，却独独忘了自己。古书里说“艾”同“爱”，我想母亲早把她的爱融进一年年，一把又一把数不清的艾草里。

“每逢佳节倍思亲”，又是一年端午日，再也不会有母亲泡好的艾草水泡澡了。也不知道，她在另一个世界是否能安安稳稳睡，不用太操心。

（记于庚子年五月初三晚凌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