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

作者: 尘生一顾 | 来源:发表于2017-01-16 18:47 被阅读0次
    三生

           世云,地狱有一鬼婆,饮下她盛的汤便能断了前世因果,重新来过。

      三生没饮汤,躲过鬼差的追捕,带着强烈的执念跳入了畜生道。

      


      苏莞说:“你若能进京赶考,取得功名,我便嫁于你。”

      陆长笙满心欢喜地一口应下,然后领了书童上京。

      相比兰州,京城要热闹许多。

      他喜欢酒馆上等的女儿红,更喜欢花楼里唱小曲的莺莺燕燕。每一处的景致都是新奇的,当然,其中之最是花楼斜对面的那家鸟店。

      他看上了一只鸟。

      纯白的喙,墨绿的眸子,通身是纯色耀眼的金,身形小小的,别致又好看。

      陆长笙想用手戳它的脑袋,却在指尖快要触碰到它绒毛的那一刻,被它灵巧的避开。

      它说:“公子,带我走吧。”

      声音温软清甜,与寻常学舌鸟儿的僵硬是天壤之别。他想起了江南水乡浣歌的女子,想起少女纤细玲珑的妙曼身姿,想起了苏莞。

      鸟儿又唤了一声,他回过神,睁圆了眼问一旁的店老板,“这是什么鸟?”

      店老板抿了口茶,“(yan)鷃雀。”

      鷃雀,痴者也,多为情男情女转世所化,月光为食,天水为饮。情不消,尸身不化,情消,遂灭与天地。

      古书中的记载也只有这寥寥几笔。

      陆长笙指着这鸟儿说:“我要买下它,多少钱都付得起。”

      店老板抬头瞥了他一眼,“她与你有缘,送你的了。”

      他并不客气,对它伸手,鸟儿便从店老板的肩上跳了下来。转过身要走的时候,听到身后的人说了句“别伤害它一根毫发,不然你会后悔的”,他脆生生的应下,离开了店铺。

      

      还有几天就要开考了,陆长笙一点学习的心思也没有,他闲暇时就出门溜鸟,听它说故事。

      “叫你黄金怎么样?多贵气的名字啊。”

      “不,我有名字。”它立在他肩头,顿了一下又说,“我叫三生。”

      陆长笙摇摇扇子,“有什么由来?”

      三生给他说了两个故事,都是以悲剧结尾。他皱眉,“太悲伤了,我不喜欢。”

      “那是我的前两世。”

      他笑笑,不语。

      呦,这还是一只会唬人的鸟呢。

         科举考试的前一夜,陆长笙拿着酒壶陪三生坐在墙头晒月光,喝大了的时候,隐约看到月中仙子向他飞来,俯身亲了亲他唇。

      他闭上了眼,什么也不知道了。

      科举考试就此错过,陆长笙想了想,终究是收拾了包裹雇了一辆马车赶回兰州。途中在客栈休息时,三生就与他同房,他沐浴,它就飞去屋外守着。

      他有日强留它下来,它竟晕了过去。

      三生墨玉般的眸子蒙上清雾,卧在他手心叫他“阿端”。

      “阿端是谁?”

      “你……”

      做梦都还说糊话,真是太不可爱了。

      他这样想,穿好衣服将三生抱在了怀里,浅浅的睡去。

      

      一路游玩过来,两个月后才到家。

      回家的次日,他去寻苏莞,三个月没见,他想她了,想和她说说话。

      “我回来了。”

      苏莞抚琴的手一滞,“可获功名?”

      “……未曾……”

      她冷笑一声,挥袖而去,“那你又何必来见我。”

      他心里突然就凉了半截,“我寻了只会说话的鸟,送与你好不好?”

      “不思进取,谁稀罕!”

      

      陆长笙气结,想着都是三生的错,若不是在京城遇到它,如今也不会考不上功名,惹苏莞生气。

      可是若没有它,他的生活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他找来三生陪他喝酒,三生问他:“你喜欢她什么?”

      他想了想说:“她好像没什么让我喜欢的,可我们青梅竹马,也没有谁能代替她。”

      它想笑,可笑不出来。他不爱她,却只会娶她一个。

      “你会对她好吗?”

      “当然。”

      三生没再说话,等陆长笙醉得深了,它化作人形将他放到床上。“相思蛊……”他无意识地呢喃,三生心里一抽,看了他许久,离开了。

      

      陆长笙醒来的时候没看到三生,只看到一名女子,坐在紫檀木椅上撑着头透过窗看日光。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了三生。

      女子回头看他,轻轻弯了唇,温柔又清冷,美得惊若天人。“长笙,你过来,我有东西送你。”

      “三生?”

      “是我。”

      听到她的回答,陆长笙走了过去,目光却始终未曾从她脸上移开半分。

      “你信我吗?”

      他顿了一下,随即点头。

      三生把桌上的茶盅往他跟前推了推,“你和苏莞一人一碗,自能白头到老。这是我唯一能帮你的。”

      他眸子一亮,道谢。

      三生依旧是笑着的,“我要走了,我们有缘再见。”

      “你去哪儿?”

      “回兰州。”

      她化成原型,通过窗子飞出屋,陆长笙叫她,她一句话没留,也没停下。

      

      近午,陆长笙将茶盅送去了苏莞家,哄着她喝下,下午便听说苏莞在家闹着要嫁给他。

      三日后,他如愿与苏莞成了亲。

      挑开盖头的那一刻,有一瞬间他以为看到了三生。揉了揉眼,是苏莞。

      他想它了,那只名叫三生的鸟儿。

      

      大婚第二天,他驾马赶往兰州。

      店老板站在门口,而店铺已经关了。陆长笙还没说话,老板先开口:“她走了。”

      他一如初见,惊得说不出话。

      “鷃雀又名‘相思蛊’,男女同吃了会恩爱白头,鷃雀所爱的人幸福了,她便得了解脱,从此散于天地。”

      他一早就知道三生给他吃的是自己的肉,开始不知后果,后来悔不当初。

      陆长笙愣愣地呆坐在石阶,想起三生说的那两个故事。她说她只有三世,第一世她叫生,遇见了一个男人学会爱;第二世她叫双生,遇见了一个男人学会离别;这一世,她叫三生,她会学会什么呢?

      恨吧。

      这都是他教的。

      陆长笙不知道她三世前还是人的时候自己和她有什么渊源,也不知道那个店老板又是什么人。他抬头想问老板,看见的只有一块块木板堆成的门。

      惊鸿不过一眼,从此再无相见。

      他和三生,大概不会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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