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来吧!”
我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看到晓岚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冲着我甜蜜地笑着,惨白的脸上挂满了久病迁延的憔悴。旁边,病房的窗户大开,几道温煦的阳光照射进来,几束铺在地面上,几束钻进晓岚的被子里。
我们这是血液内科病房,白血病患者比较多,好多患者正值人生的花季雨季,就要与病魔久久作斗争。他们的人生,犹似梨花带雨的美,美的可怜又可悲!
晓岚就是这梨花中的“一朵”。她,那年二十三岁,是一名幼儿教师。
“怎么是个男的啊,我有点害羞啊!?”晓岚边说边把头埋进坐在她身旁母亲的怀里。那是我第一次来到她的病房,给她做治疗时她的反应。毕竟我自身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尴尬了。
她看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感觉有些别扭,而且我长时间的化疗,头发已经脱落殆尽了,你看到我,我感觉有些压力!”此时,我才注意到,她,戴了一顶红色的绒帽,严严实实地裹住了整个头部。
“要不,就你来做治疗吧,我相信你!”听罢,我感觉很触动,一个被病魔缠身的女孩,一个需要别人鼓劲的女孩,竟能在此时给我以鼓励,她内心的坚毅及与命运作斗争的不屈性格,可窥而知。
在给晓岚做了几次治疗之后,她跟我就渐渐地熟络起来了。她便开始给我讲起了自己的工作:她是幼儿园的一名老师,教的是音乐。她说孩子们都喜欢听自己唱歌,每次自己上课,孩子们就像初生的麻雀样欢欣雀跃。她当初选择当幼教的原因就是喜欢看到孩子们那纯真的笑脸,满满的都是生命的活力,给人一种新的希望、奋发进取的力量和对世界的美好渴望。感觉和孩子们在一起每一天都过得很新鲜,很有活力,感觉时间不会流逝,自己不会老去,永远都停留在青春时季。
说罢,她就唱了起来,边唱边用手打着节拍:“太阳下山明朝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开,美丽小鸟一去无影踪……”唱的很专注,唱的很欣喜,唱的充满青春的旋律。什么病魔缠身,什么久病未愈,此刻,“我”就是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花季少女,青春永不老去,像“美丽小鸟”飞翔着,飞过蓝天,飞过草地,飞过崇山,飞过万壑。
隔壁病房有些出来活动的患者,被她的歌声吸引了,驻足在病房门口,静静地听着晓岚欢快地唱着。有些患者也被她的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感染了,蹙开久日的愁眉,将病痛忘却。
昨天已是晓岚第三次化疗了。我进入病房后,迅疾地关紧病房的门。现在她的身体很虚弱,不能受一丝风寒,因为一个感冒都能让她的病情急剧恶化。她有气无力地蜷缩在病床上,看看我,看看窗外,说着:“年轻,真好!世界,真好!”她的母亲早已是泪水横流,紧紧地攥着她枯瘦枯瘦的手!
我放下治疗盘,一边给她做着治疗一边说着:“姐姐,今天外面的阳光很好,我上班来的时候看见医院门口的那个公园啊,很多人在里面散步呢,而且公园里的喷泉又开始喷水了,花开的满园都是,颜色各异,成片成片的……”
“真的!我一定要快快的好起来,出去走走看看!”她刚才枯槁的眼神立马又活了起来,灵动地转着。
可是第二天,我上班后就得知了晓岚在夜里由于严重的并发症抢救无效溘然离世的消息,犹如晴天劈裂。
难道命运就不能给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一次机会吗?
晓岚是枕着对生命的渴望离去的,是枕着对年轻的憧憬离去的,是枕着坚毅的人格离去的。不,她只是飞走了,像一只“青春的小鸟”一样飞去了。她,将一直飞在她青春的花季里,她的青春将永不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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