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下乡都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一路上的山势没变,红砂岩的裸山上演替着,先附着青苔茅草,渐渐生出松树杉树来。记不清哪个镇哪个村,只记得哪片是亮晶晶的水田,哪片有个拱起来的山包,水渠在哪儿,逢圩的地方在哪儿。路两边的新房立起来了,高高的四米五一层,前庭撑着两根大石柱子,宽大的玻璃窗映着金光,灰白水泥填了前坪,坪外的田垄围着一块又一块枯瘦的田地。
饭后,他们在烟雾缭绕里高声朗着,不久安静了,上了牌桌,小侄子侄女们往外跑着尖声闹着。而我呢,叫声姑姑又不算个大人,百无聊赖,四次逛逛。
苍黄的墙砖在白水泥路旁圈出一个破败的小院。东院角上搭着一大株仙人掌,深绿的掌上坠着许多个手指一般的小圆球,已经伸出墙外攀上了半空里的黑胶电线。南角下长着一丛芭蕉,半枯不绿的,跟一棵落光叶子的泡桐树伴着。
四下里毫无动静,只听见鸟在看不见的地方啼啭。到处是枯灰深绿的颜色,早开的几撮野花卖着花哨。天空里浮着云,被横冲直撞的线切割成池塘里拼不错的倒影。很高很远的地方缓缓传来含混的风声。不多久,一池绿水皱了,芦苇丛接着响了。一棵杉树折断在杂树野藤里,澄黄的口子突兀在一片暗色里,无人知晓。
我往回走着,像个酸腐的落第秀才,蹙着眉半眯着眼,把心就着咸泪又咽下去了。是啊,刚刚一霎是出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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