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墨衣男子站在高高的轮回台上,下面是青烟缭绕的万丈深渊,他看着她,神色厌恶,语声冰冷彻骨:“本君早有心系之人,你莫要纠缠下去了。”
女子站在他面前,面容朦胧,消瘦的身影轻轻摇晃,声音带上沙哑的鼻音:“难怪你一直不拿正眼瞧我,原来如此……可当初……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嗳……”
男子蹙了蹙眉,不耐烦的嗤笑一声:“是么?那你便当作是本君始乱终弃了吧……”
女子笑中带泪,一动不动,凝立良久,她习惯伸手想去拉他,将抬一半又放下了:“鬼君大人,你我好歹相识一场,可否坦白的说,你可曾在意过我?”
“三界之中,本君从未在意过谁,即便是有,也不会是你。”他说完,则没有一丝犹豫地翻身跃下了轮回台。
既不在意,又何来的喜欢?
女子见状大惊,使出全身力气朝他奔去,可轮回台下翻滚的戾气逼得她难以靠近,无力的跌坐在轮回台边,她失声哭喊:“我不嫁了,你回来,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你快给我回来啊,只要……只要你回来,我就是永远不见你都好,你回来……”
许久,轮回台下的惊涛骇浪似乎平静了,一句深幽的话若即若离般地飘了上来:“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凡人一世不过百年,待我归来之时,便是你来退婚之日。”
女子垂下眼帘,一笑之间刹那芳华,声音清脆澄澈:“也好……这样,我就不欠你什么了。”
“凝夕,你本身就不欠他!”你欠的,从来就不是他!
温润柔和声音在头顶响起,女子缓缓抬头,男子一袭淡蓝仙袍静伫,发丝如墨,眉眼如画,浅浅一笑便似迈过千山万水,只是那笑带着淡淡的哀,以及对她止不住的心疼与怜惜。
女子咬着嘴唇,所有的委屈顷刻喷涌而出,不管不顾的扑进他怀里,用力的抱着他:“倾华……”
初初相遇,许多眷念。
你看着忘川河里的水,全是红尘贪恋,过奈何桥入了轮回台,一个轮回不过百余年,我等了数不清个轮回,你究竟还要我等多久。
(一)
骊国将军莫问,刚正不阿,骁勇善战,从将二十余年来,屡战屡胜,被天下人誉之为战神。
莫问妻子早逝,膝下一女凝夕,不学无术,喜扮男装,终日流连市井街道,没个女孩的样子。
从花楼出来,凝夕走在街上,见一群人围成圈,里面传出女子哭泣声,眼睛一亮,费劲儿的扒开人群。
只见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拽着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嫌恶的看着中年男人,使劲想要甩开他的手。
“你这贱民,还不赶紧松开!”
中年男人手抓得更紧:“求求你,求你把女儿还给我吧,她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我……我会尽快凑足银两还钱,求你……求你让我女儿回家吧。”
凝夕皱起眉头,问旁边人:“大婶,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妇同情的看着地上的中年男人,道:“这男的欠了那公子银两,到期没钱还,女儿就被拉去抵债,公子虽然年轻,家里妻妾却已成群,这男的心疼女儿,不得已当街找他讨要女儿,看他那样……肯定是不会还了,可怜啊……”
这一听,凝夕火了:“他欠你多少钱,本大爷来还!”
众人惊讶的看着大声说话的凝夕,哪里冒出来的绝色公子?
凝夕随手一抛,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落入年轻男人手中:“不够随我去将军府拿,先把人放了。”
“够了……够了,我马上放人……马上放。”年轻男人点头哈腰,哪里还有先前的盛气凌人的样子。
骊城百姓皆知,将军府二小姐常以男装示人,刁蛮跋扈,最喜仗势欺人。
(二)
把那对父女的事安排妥当,凝夕哼着不成调的歌谣,慢悠悠的回将军府,不想,在门口遇上了自家爹爹,拉起她的后领就往书房拽。
凝夕见怪不怪,爹爹喜欢干这行事,三回两回下来,已然习惯,她跪在书桌前,呐呐道:“爹爹今日回来,忒早!”
此话一出,凝夕却是咬了舌头。
本来她是想说,爹爹终日操心家国大事,劳心劳力,辛苦了。
奈何她说话过分精辟,这样十分的不好。
莫问手执墨笔撰写着奏章,头未抬,幽幽拉长了声音:“你逛了圈花楼回来了,哪里早?”
“……”方才从花楼出来,莫不是太嚣张,被盯梢了?
凝夕低下头,瓮声瓮气道,“我这不是为了帮爹爹物色漂亮娘子么……”
“啪!”
凝夕话一落,霎时脸侧过一边去,发丝亦跟着侧过来几许。
自她身前移到身后,顿了顿,又回到身前,居高临下看她,莫问怒目而视吼道:“枉你娘亲为了生下你不惜舍去性命,你这不孝女,居然想找个青楼女子来替代她!”
冤枉啊!
胸满臀肥,男人不都喜欢花楼女子?
爹爹上哪儿去找比她更善解人意的女儿?
凝夕缓缓抬起头来,唇边渐渐勾起一丝浅显的弧度,她的话并不如人温婉:“你这没良心的老乌龟,就知道对我又打又骂,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莫问面皮一抽,深吸口气坐回太师椅,方才淡定的说道:“不是,捡的,不然,你见过哪个亲闺女骂自己爹爹是……老,乌龟!”
凝夕眯眼,幽幽:“……爹爹,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是么?”不是亲爹的莫问想了想,拉长了声音,“……其实,以前你小时候老哭,我就想要不要把你丢掉的。”
“……”凝夕摸了摸鼻尖,伤神。
姜还是老的辣,爹爹的修为不晓得要比她高出多少万年,难怪她这么快败下阵来,凝夕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三)
今日,不待爹爹敲打,凝夕自发的去了学堂,等她到的时候,百里安他们早就已经到了。
看到她大大方方的走进来,百里安倒没什么,其他几个男孩子就没那么淡然了,都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视着她,一时间竟没有上前惹她玩。
凝夕从几个师兄面前走过:“干嘛啊你们,我就会换回女装而已,又不是变成妖精,不会吃了你们的。”
百里安放下书,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凝夕,他们是惊讶你昨晚回去居然没挨揍。”
“怎么没挨,看不见我脸蛋还肿着么。”
凝夕不以为然的看着百里安,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半张侧脸,但也足够让她晃神不自知。
凝夕随爹爹进宫是两岁那年,说话捋不清楚舌头,走路不稳摇摇欲坠,陛下他老人家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糊了眼,一眼相中她是未来儿媳妇,金口玉言随手一指,百里安便成了她未来夫君。
她私以为,婚约是两个人的事,需得谨慎对待,也得你情我愿才好,所以这些年,她看百里安横竖都不顺眼,也是这么个原因。
不过,这货面皮倒是生的异常地美丽动人,身为太子,却淡泊名利地位,才华横溢,品低调行端正,纵然有无数甘心愿君采撷的鲜花们,仍然洁身自好,万花丛中不沾一片绿叶。
有这样权钱貌皆是不凡,性情品行完美无缺的未来夫君,她理所当然的成了天下女子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百里安皱了皱眉,手伸向她,咧开嘴笑得十分欠揍:“真打啦?我看看,还疼不疼?”
“自己慢慢感悟!”凝夕拍开他手,气的俏脸发红。
她与这货八字不合,犯冲啊!
一个师兄噗嗤笑出了声:“好了,别闹,夫子该过来给我们上课了,先好奇你们两个的事情。”
凝夕奇怪的看过去,听他提醒道:“婚事。”
哦……
凝夕明白了,没几天她就成年,婚事……似乎没理由再拖下去,幽幽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倾华走了进来。
“人齐了?”
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