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如此的深,除了点点的星光和灯光在交互辉映,所有的一切都隐默在黑暗当中。在这样的静夜,我什么也不做,只为他们发呆,为他们怀念。
平常似乎很忙,似乎只是隐隐的会想起他们,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某个特定的味蕾,某个特定的场景,会想起他们。但这个静夜,“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我必须留给他们,和他们一起度过今晚的温暖时光。
爷爷在做什么呢,好像还在阳台的摇椅上,微闭着双眼,嘴里用一种拉长着湖南调子吟着自己作的诗:“每苦冬长春到迟,渴思绿染柳条思。何期花落江南日,塞上芬芳遍地诗”,摇头晃脑,沉浸其中。爷爷总是这样,我们家三不管人物,酱油瓶子倒了大概都不会扶一下。
奶奶好像在厨房忙忙碌碌,锅碗瓢盆叮当做响,谱写着生活的气息。不一会,那种久违的香气就弥漫开来。嗯,红艳的辣子鸡,油亮的红烧带鱼,青色的粉蒸肉,那是一种辨识度极高的特有的家的味道。
“海丽,吃饭啦,去叫叫你爷爷”。我似乎总是这个角色。以致我每次奚落小潘做的饭和奶奶有距离时,他说,奶奶做饭时那你干什么啦?学到什么啦。对呀,我学到什么啦,我学到一个灵敏的鼻子,一个记忆的味蕾,不管离多远,我都能灵敏的辩识出是不是奶奶亲自动手烧制的菜肴。
我们一家就这么坐在圆桌旁,说着笑着吃着。爷爷真是老了,筷子有点不稳了,可精神还那么好,饭能吃一大碗。奶奶似乎还长不出皱纹,手背还是那么绵软,给爷爷夹菜,给我夹菜,给小孙孙夹菜,似乎永远怕别人没吃饱饭。
吃完饭,爷爷又要给小孙孙讲故事啦,又讲起那个战争年代,他是如何带领学生们躲开日本鬼子,还能从老乡那弄来粮食,让大家没饿肚子。一百遍的故事,我们家每个人都能背下来,可是今天还是那么希望他讲下去。
可是,场景怎么好像到了那个杨绛先生与钱钟书先生分别的客栈,一大片水汽包裹着透不过气来。他们竟然要走了。他们俩互相搀扶着,要与我分别。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我不走”,我很执拗,他们说“孩子,那我们走啦”,“我也不让你们走”,我更执拗。居然,他们就像仙人一样的慢慢变成烟,消失在空气中。别,我要抓住他们的衣袖 ,可是什么也没抓住。
“误落人间九十年,今朝重返旧林泉。嵩山道侣来相仿,笑指黄花白鹤前。”好吧,他们走好,只留我一人在黑暗中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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