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林拧开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白酒,然后就着眼前的油炸花生米和西红柿炒鸡蛋喝起了闷酒,还没喝几杯呢,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哟呵!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李副部长吗?今儿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呢!”
听见有人在和自己说话,已经喝得有了三分醉意的李福林睁着血红的大眼睛抬起头看见眼前站着个西装革履梳着个小分头的男人。定睛一看,就是金孔雀宾馆的经理邓双安。于是,挥了一下手,醉醺醺地扯了一把邓双安的衣襟,又指了指面前的座位,口齿不清地说道:“老弟,你来的正好。来陪我喝两杯。”说着,就掂起酒瓶,抖抖索索地给邓双安斟满了一杯酒。
邓双安是李福林的老朋友了。当年李福林还在工宣队当队长的时候,邓双安是个毛头小伙子,刚从中学毕业,因为二胡拉得不错,在工宣队里给样板戏伴奏。那时,郑秀秀正是一枝花的年龄,李福林的眼睛整天除了睡觉,一天到晚都盯着郑秀秀,夜里闭着眼,满脑子里晃着的还是郑秀秀的影子。
于是,邓双安为了巴结队长李福林,就义不容辞地当起了李福林和郑秀秀传递暗号的“小通讯员”。
那时候的信息传递不像现在这么方便,即使两个年轻人在心里把对方爱得死去活来,在人前样子上还要装得没事人似的,所以那个煎熬啊……就像打入敌人内部的我党地下工作人员,即使面对自己的同志被严刑拷打,也不能露出半分同情之心。所以说“红娘”这种职业在未来很多年都不会消失,还有可能会发展壮大。
邓双安就因为在李福林和郑秀秀之间跑腿传话有功,被李福林重用为心腹,有什么好事都紧着邓双安先来。
打倒“四人帮”之后,工宣队也被解散了,“样板戏”也受到了批判。李福林早从工宣队出来,连跳几级,先是市革委会主任,后是市委后勤处副处长,现在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他心里最不痛快的就是职务中总带着那么个副字,当官就要当第一把手嘛,当不上第一把手就等于没当,所以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他也要把这个副字甩了,他就像个撒欢的骡子似的,摇头晃脑想着法子也要把脖子上的那根拴它的绳索蹭掉。可是,没成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差点把他的全盘计划都给打乱。
邓双安凭着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又会来事的能耐,也早已从工宣队里钻了出来,先在一个国营招待所当所长。后来招待所解散承包给私人,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了那块地盘上挺立起来的金孔雀大厦的经理。他现在已是春江省最先富起来的精英中的一员,不能说在春江市呼风唤雨吧,也最起码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上次李福林忽悠着聂明远去的地方就是邓双安的地盘。
现在邓双安坐在李福林对面,看着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解地问道:“大哥,您好歹也是咱们市有鼻子有眼的人物,谁敢欺负您啊?”
不问这话倒好,一问还真捅到了李福林的腰眼上了。只见李福林醉醺醺地摇着手说:“可是就有人告我,还他妈地告到市长那儿去了!”
邓双安一听就明白了,政府部门的人,你别管他在外面多风光,只要他的短处被他的上级抓住,他立马就瘪了。所以,他们不论怎样为非做歹,总要在上级面前擦干抹净,不能留下小辫子。
邓双安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嗨,我还当是啥事,这点子事算啥。你都把兄弟我给忘了吧?”
李福林不解地望着邓双安,不知道他说这话是啥意思。邓双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金孔雀大厦啥没有。”说着,就把嘴凑近李福林的耳朵边如此这般地一阵叨叨。几句话就把个李福林说得心花怒放。
只见李福林眼睛闪着亮光,一扫刚才的颓废落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开心。他拍着大腿,不亦乐乎地说道:“就有啊,我就不相信天下还有不吃腥的猫,咱也让他童刚湿湿鞋,看他以后还敢说我什么。”
李福林高兴地像捡到宝了似的,端起酒杯,举到邓双安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双安兄弟,你这个朋友俺是交定了,今天大哥敬你一杯,干!”说罢,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邓双安赶忙也端起酒杯和李福林碰了下杯,解释说:“兄弟我今天是奉朋友之约,在此聚会,实在是不能再喝了。大哥的事就是兄弟我的事,金孔雀大厦的门啥时候都为大哥敞开着,你啥时候光顾,兄弟都热烈欢迎。”说罢,也挪开了李福林面前的杯子,结了账,搀着李福林走出了小饭馆的大门。
网友评论
否则,怎会写得活灵活现?
对不起,老师,我也是开玩笑的,你的文章太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