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才刚踏入竹林，四周的场景便又发生了变化。
竹子被空气削断，高耸的枝干变成楼台，飘落的绿叶化成桌椅，而叶尖的露珠则煮成了一壶好茶。
原本牵着Ta的少女不见了，手上残留的热度似乎也成了幻觉。
舞台方向亮起灯光，Ta环顾四周，在正对舞台的方桌面前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
在梦里已待了许久,Ta渐渐习惯这种跳脱常理的节奏,甚至开始猜测，接下来又会遇到什么。
大概...她会出现在舞台上,跳刚才那只舞?
Ta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轻轻抿了口茶，刚放下茶杯， 舞台上竟真的出现了一名身着华服的少女。
她穿着湖泊中的那件羽衣，只不过袖子更长些，舞动起来显得更加生动，和画里常看到的凤凰尾翼一样。
也不知乐声从何响起，混合着蝉鸣，倒也协调。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少女终于舞完一曲，乐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阵阵蝉鸣和Ta略显孤单的掌声。
舞台上的人出了层薄汗，呼吸却很平稳，表情也没什么波澜，她始终望着脚下，目光虔诚地像在凝望神衹。
Ta忽然想到，三年前，坠下高台的那天，她本该完成的就是这样一场仪式。
“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坠下去吗?”
话音刚落，舞台上的少女忽然出现在Ta身边,甚至还换上了一套干净清爽的夏装。
她仿似骤来的夏雨,潇洒地将Ta的那杯茶一饮而尽，然后狡黠一笑。
“我记不得了，但你应该还记得。”
“可惜那天我并不在场。”
“我是说你自己的事。”
Ta沉默地倒了一杯茶，手还没来得及碰到杯子，少女便抢先把茶都喝进了肚里。
她抹了抹嘴，笑容灿烂。
“你刚才问我从哪儿知道你的事...”
“戏文里讲得不是很清楚吗?”
琴声蓦然响起，舞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女子抚琴，男子则握着一把折扇，开口介绍这出戏。
戏曰《如梦》, 讲的是一名少年的故事。
舞台忽然变得很远很远，Ta听不见男子的声音，也看不清女子的动作了，Ta索性偏过头，看少女又喝下一杯茶。
“你不听听吗?”
“太远了。”
“能听见的，只要你想。”
Ta看着少女紧紧握在手心的茶杯，她连喝茶的机会都不留给Ta，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选择。
Ta轻笑出声,重新看向舞台。
“那就如你所愿。”
“散云烟，烟云笼萤光。月清冷，冷清罩帘房。”
传闻有人在萤火之湖见过那名少年，但更多的人则认定，他从世间消失了。
凄冷的月光照着宅门，照着曾经繁华热闹的大院，现下却空无一人。
台上的人唱出少年的结局。
“如大梦，悠悠转醒。忆旧游，往昔分明。”
少年好像做了一场梦，醒来却恍若隔世。
台上的人继续唱着，那是少年的过往。
“有时节，冷落桃花迷蛱蝶。有时节，对影三人逐纸鸢。”
要说从前，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春至大地时，少年总爱追着蝴蝶跑，甚至因此冷落了院里盛开的百花。
有时候，父母会同他一起赏花，一起追蝶，但他最喜欢的还是三人一起放风筝，那是春的象征。
台上的人唱完最后一句，少年的童年结束了。
不管是茶还是戏，Ta都不想管了，Ta起身想要离开，却被少女拽住衣袖。
“听完再走吧。”
“你的目的是什么?”
Ta的声音有些不稳,Ta听出自己音色中的异常，却来不及伪装。
Ta彻底明白了，眼前的人不仅是巫女梦的缩影， 更是Ta的梦魇。
“戏还没结束...你不想知道这到底是谁的梦吗?”
少女答非所问，不紧不慢地倒茶,这次她记得倒了两杯，还把其中一只杯子推到对面。
Ta没有接过,Ta沉默了一会,表情变得平静,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又是‘答案就在前面’?”
少女故作玄虚地摇摇头，手指，示意Ta抬头。
“这次在天上。”
薄薄的纸片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戏台被吹散了，茶桌也是，世界变得空荡荡，只剩下头顶的那只风筝。
晴空之下，一只色彩靓丽的蝴蝶被线牵引着向前。
“春天了，你想放风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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