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久未联系的朋友夜聊,聊着聊着,提到了爸妈,虽然朋友第一时间撤回了消息并抱以sorry,但还是顷刻间坍塌了在黑夜而愈发敏感脆弱的心墙。
生于上世纪50年代末的老爸高中毕业,囿于贫寒的家境,尽管学业极其优异,亦不得不终止求学进厂上班,再后来,为了赡养年迈的爷爷,回了大山种地,也算是有文化的农民吧。
之后,爸妈结婚,我出生,时间来到90年代。成长过程中寡言是对爸爸所有的记忆,日日扛老锄头地里忙活,日出而作,日落犹不息,合家欢庆之春节也不例外。岁月流转,我离家上高中,小三岁的弟弟也小升初,对钱的用度毫无疑问增加,双手再勤劳,山里种地也无法种出金娃娃,进城务工势在必行。倒退30年的绝对知识分子,再进城却不得不身份证减龄近10岁,只为工地能够接受干体力活。于是,搬砖,平地,挑泥,寒冬汗如雨下,盛夏打混凝土三天三夜不合眼,随工程各地辗转,三餐只求饱肚,有馒头绝对不吃包子,杂货市场买20元一个的小煮锅,自己白水煮菜,省了钱亦省了时间。难得回家却又忙着打理田地,尽可能减少妈妈的劳动量。
春去秋来,诚如期盼,大学了,从西到东,千里之外。老爸55,依然在工地做着最苦最累的打杂活儿,依然省吃俭用省下每一分钱。那年,甚至20个小时的站票到地儿后,马不停蹄的开始工作,未曾丝毫休息。
大二春节后返校,为了到市里赶上远去他乡的列车,不得不凌晨6点出发,爸爸用背篓背着我那塞满核桃,花生,辣椒等等的箱子送我,冬天的山路,不曾下雨,依然湿漉漉的,一前一后,影影绰绰,昏黄祥和的灯光在远处闪烁。一路上,反反复复老爸就一句话“在学校不要省,想吃什么就买,多吃肉,没钱了问你妈要,我有挣钱呢”。那口气,仿佛自己有财产千万,满满的全是骄傲。可是啊,陪您辗转各地坑洼不已的煮锅还在继续使命。
列车轰鸣着远方,泪眼婆娑中最后的室友离去,我们的四年句号。工作,电话中别省,缺钱了问你妈要,似乎无论何时,老爸能说的,会说的也就这一句。上班,下班,能挣钱了,半生辛劳的老爸快享到福了,嗯,新衣服,新鞋子,装满口牙,看有很多频道的电视……
初秋,入睡准备中,电话响起,是姨“你赶紧想办法回家,你爸进医院了”,“医院,什么病,咋回事?动手术吗?”,“嗯……唔……你爸爸去世了,车祸。”天旋地转,顷刻间。嗯,回家。抓过背包,一股脑塞进东西,“对,还有毕业证,奖状”。火车,飞机,汽车,没有最后一面,只有最终面:57岁刚过却无白发,45KG不到却身体康健。8
苦着苦着就结束了。
“小时候还晓得捡烟屁股,好久买烟给我呢”
“别省,没钱问你妈要,钱我挣呢”
“晕车嚼口香糖有用,多买几个,买10元的吧”
“我还等你们姐弟俩给我装牙呢”
他一定很爱你!
80岁,健步如飞,精神矍铄,把锄弄地的老头儿,您好!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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