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安非反应过来的时候,同室的人已经惊逃得差不多了。来不及逃的,无不坐立难安,面色惶惶。
“是祉越那边。他杀了王。”有人这样告诉她。
安非不信。安非跑过去,跑下一层又一层长梯,跑过一弯又一弯游廊。她跑进王宫寝殿的时候跑不动了。因为祉越正站在那儿。祉越提着刀,那刀上淌着血。祉越光着身子堵在安非面前。
“你让开。”安非的声音是抖的。
祉越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双目沁血地、一动不动在安非身前。
安非不肯信。她劈手去夺祉越的刀。她认得那把刀。祉越十三岁生辰,她请全城最好的师傅为他打的。刀不值钱。可那刀上一笔一画方方正正烙着的祉越的名字,是真真切切的。这会儿,那名字上正爬过一条弯弯的、喑哑的红血。
安非没能夺成祉越的刀。她的手甫一推开祉越的臂膊,他就倒了。寒冰似的长刀掉在厚重大红珊瑚绒绣飞龙的金丝地毯上,软绵绵的,不发出一点声响。
可是安非看不见这些。安非眼里,看见倒下的祉越身后,汉白玉柱雕万兽衔宝珠,被重重幕幕软烟轻罗纠缠。羊脂玉榻上大红色绸缎的衾被揉乱得旖旎又悚怖。安非被琉璃彩窗投下的大片朝阳晃花了眼。她看到那些七横八竖、尚在汩汩跳动着的筋肉才明白,这样放肆的红,原来只属于那个最强壮的王的身体。
“等我当了王,我就娶你作我的王后。”
PART.2
安非再见到祉越时,他笑得云淡风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非,来。”
祉越站在桌边,仔细用白绸拂拭着一把小枪。
“这是王的珍宝。我求了好久才问得它藏处的。”
安非只是盯住他。一别仿佛经年,祉越好像分秒间就老了很多很多。
“祉越。”
安非的声音很轻很轻,又缠绕了说不尽道不清的哀哀的柔情。
“你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
王的多疑举国皆知。一寐三醒,一米三验。宫中更是侍卫云集,怎么能有人伤他分毫!
祉越像是早料知安非会这样问。“我夜里睡觉,常搭着王的手,来试他睡了几分熟。日子久了,自然晓得分寸。”他笑,那笑容却分明匿着安非从来没见过的、最绝望的悲哀。
安非什么都没说。她走近前,拉起祉越的手,翻来覆去,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摩挲。那双手很是白嫩,是王最喜欢的样子。可只有安非知道,就是这样一双手,能持弓驭马、操枪弄刀。安非把自己埋进祉越怀里,双手轻轻环上他的腰。安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过祉越了。从前每次她这样做,祉越都会笑得嚷起来:“好痒!好痒!”
这回,祉越没有笑。他的身子好像在抖,又好像透着森森彻骨的、安非所不熟悉的寒。安非抱着他说:“没事的,都过去了。”那声音如春天的阳光洒在绿草坪上,让人把时光都忘记。
“安非。”祉越的声音好像很沉。“我用你送我的刀刺死了王。那把刀……”祉越都喉咙像被什么猛地呛了一下。他更使劲地抱紧安非,滚烫的气息尽数泼洒下来,像困兽濒死最后的挣扎。“为了带进殿,我把刀藏进那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