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几天读到一个故事:一位90多岁的老太太劳拉,在参观博物馆时,无意中看到了橱窗里展出的一本熟悉的日记本。仔细一看,泛黄的纸张上有着熟悉的笔迹,上面还清清楚楚写着自己的名字,内页还贴着自己年轻时的相片。没错,这本日记正是70年前自己送给男友的礼物,这本日记的主人正是死在战场上的初恋男友。
日记本上写着这样一段话:“我的心中充满了对劳拉的爱恋。如果你有机会,请帮我把日记还给她。这是我在世上的最后请求。”
这本临终日记成了两个人的书信,只是迟到多年。劳拉读着上面一页一页写给自己的文字,难以平复激动的心情,久久不愿离去。

从这个故事我们可以看出:书信无疑是珍贵的。书信的珍贵体现在它只为一个人而写,是给他的私人订制,是你们情感的纽带或者友谊的见证,拥有着只属于你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书信的珍贵还体现在,你愿意提笔为一个人手写一段文字,而且这种文字还只能对方见到,言辞间自然褪去了许多虚伪,加了很多真诚。
木心在《从前慢》里说: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无疑,等待书信的日子是难熬的,但因等待而产生的期待却无比美好。唾手可得的消息,随时可有的联系,固然使得沟通方便了很多,情感却也稀释了不少。
我小时候那会儿通信还不发达,处于书信时代向网络时代的过渡期。中学时,寻找远方的未知笔友,并且收到对方的信件是能够高兴好几天的事。现在网友虽多,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那种感觉。还好幸运地读到了《见信如唔》这本书,虽然都是别人的事,却倍感亲切,唤起了对书信时代的怀念。
感谢编辑取了这个书名。在这个名字比内容重要得多的年代,在这个连书的名字都在竭力套路你的年代,“见信如唔”有着高贵的另类从容。这样的书显然不是冲着成为畅销书去的,尽管读过它都希望它能大卖。它把124封书信淡然地摆出来,没有声嘶力竭地想要说什么,却说出了很多。
冯倩珠的翻译很好,可以说是用了很多心思,你看不出有赶工的痕迹。她是我所见的少数文字驾驭能力不错的翻译者,遣词造句都很讲究。每当读到如此认真的文字,内心总是充满了感激。
124封信,124个故事,能够管窥到124种人生。在这本书里,你会真切地明白伍尔夫的痛苦,知道海明威的坚持,发现马丁路德金的污点,了解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凡人的一面。
书里有几篇令人感动的文字,其中之一是玛丽·斯图亚特临死前写给法国国王亨利三世的。他在被处决前还不忘仆人的薪水,她这样写道:“如今我恳求你对下述之事彰显你的善行:以你的仁慈,向我不幸的仆人们支付他们应得的薪俸——这件事是我良心的负累,唯有你能宽慰。”
从一个人的文字里,你能窥视到他的个性,书信更是如此。比如从凯鲁亚克写给马龙·白兰度的信里,你可以读出作为垮掉一代代表人物的洒脱不羁和张扬个性,同时也会知道他的狂妄不羁和缺乏同理心。后者大概是马龙·白兰度永远不会给他回信的原因。
不得不提的是海明威写给菲茨杰拉德的信:《忘掉你的个人悲剧》。这两位都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家。从这封信里可以知道,百年前的写作者和我们有着同样的挣扎,大家都面临过同样的问题。海明威写道:“你觉得自己必须发表一些垃圾来赚钱,让自己和家人过活”。从这句话可以看出,菲茨杰拉德清清楚楚知道自己那些大卖的作品根本就不好,是为了生存不得不为之作,而流传后世的杰作很多却是不赚钱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就是一个例子,至少在菲茨杰拉德生前是如此。
在这封信里,海明威真实诚恳,直言不讳:我们只是作者,我们应该做的是写作。你比谁都更需要写作上的戒律,然而你娶了一个嫉妒你作品的人,她想要与你竞争,想毁掉你。
海明威在信中给菲茨杰拉德的建议,依然适用于今天的写作者:“忘掉你的个人悲剧。我们所有人从一开始都受到了伤害,尤其在正经写作之前,你必须得饱受折磨。但当你痛苦得要死时,好好利用这样的痛苦,而不要用它来欺骗。要像科学家一样忠实。”海明威认为写得真实是一部作品极其重要的东西。
从这本书里能够读出很多的惊喜,它们或严肃,或有趣,或朴实,或恐怖,让人享受其间。我们对历史人物的了解不能仅限于教科书或传记,也许他们往来的书信里才有最真实的拼图。读这本书,每当找到一块这样的拼图,总会一阵窃喜,就像独自发现了某个人的小秘密。
读了这些令你感动的信件,就像被煽动了一番,突然也想写一封。不过,已经找不到可以投递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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