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自救日记2-3.10日记
凌晨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昨晚跟父亲那一番谈话的原因,我久久无法入眠。心中有一些郁结与愤懑,同时包含着对自己青春放纵的懊悔、对未来的恐惧、对人生的深切忧虑。这些情绪一齐向我袭来,排山倒海一般将我包围、吞噬,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这些起起伏伏的情绪将我包裹起来,我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大海,周身被海水吞噬、起伏,无法呼吸也无法动弹,只能顺着海浪,飘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回首过去26年的生活,我总是感觉如同看到了一个充满了空虚与悲剧气息的糟糕剧本,这个剧本写着一个欢喜的开头,一个欢趣的童年,然后在我的少年时代开始,急转直下,变得寡然无味起来--没有高潮,没有剧情的跌宕起伏,没有对抗困难、战胜敌人的欢呼喜悦,没有苦心经营然后一朝逆袭的峰回路转,在这个剧本的纸页上,写满的是对未来的惶惑,对困难的恐惧,对挑战的逃避,对舒适的贪图。我亲眼看着这个主人公开始一步步向生活与命运低头,他忘了儿时五彩斑斓的梦境,忘了少年时的雄心壮志,忘了青年时的意气风发,忘了自己从前面对挑战时眼里闪烁的熊熊火焰。在青年某个时刻,他开始堕落了,堕落的无声无息,但迅猛无比,堕落的速度让我这个看客都感到瞠目结舌。
初中时,在一节数学课上他感觉有些困倦,趁着老师不注意开始偷偷打起了盹。原本不错的数学开始急转直下,随后是英语,再然后是物理、化学、生物这些新接触的学科。原本中游的成绩成为了班级的吊车尾。唯有之前基础比较牢固的语文、历史、政治等学科还看得过去。“从明天开始一定努力”我听见这句话在无数个夜晚自他心底响起。这句话仿佛拥有着魔力一般,能让他原本低沉的情绪迅速振奋而起,让他在半睡半醒之间仿佛切实的看见了自己拥有的一个光明的未来。于是他怀着对明天的期盼沉沉而甜甜的睡去。但我知道,那句话是深夜游荡的魔鬼在他耳旁的低语,从那以后,他学会了考试作弊,却再也没有振奋起来。
到了高中,他开始叛逆,与家庭之间的矛盾开始激烈起来。同时,父母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也有效的滋长了他叛逆的情绪。他干脆的放弃了学习,每天上课不是看小说就是睡觉。在这个期间,他开始学会了抽烟、喝酒、吃槟榔、打架,这种从前让他感觉厌恶、恐惧的事情,逐渐成为了他沾沾自喜的新技能。“读书没有什么卵用,你看我那亲戚没读书现在照样混得很好。”在某次大家偷偷躲在隔壁教室抽烟时,他听见了一个朋友这样说,然后引起了一片附和。在烟雾缭绕间,他感觉自己迷醉了,有些飘飘然起来,仿佛又再次看见了那无数个夜间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光明未来。从此这个念头就在他脑海里扎下了根。这个根扎的是如此之深,以至于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哀求都无法让它动摇分毫。那个时候他的脑袋里充满的是面子、是义气,是如何能在社会上混出点名堂出来。老师们有时恨铁不成钢,把他拉到办公室耳提面命,希望他能振作起来,多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毕竟以他的成绩,努努力还是能考一个好点的大学的。但他总是笑嘻嘻的,丝毫不将这些劝谏放在心里。是啊,那个时候的他还多年轻,年轻到有大把的时间去挥霍,而毫不心疼。
那一届的高考并不难,他混上了一个大专。填报志愿时他想选报中文系,却在父亲的劝说下改成了土木工程。父亲纵然是一番好意,希望他将来能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但更主要的是,那个时候的他虽然叛逆,却对这些主宰人生的大事上一贯缺少选择的勇气。高考完的那个暑假,也许是父子之间展开的几场前所未有的深谈,让他心里熄灭已久的火焰又开始重新燃起。他信誓旦旦的答应父亲会好好的学习自己的专业,并争取考上专升本。但他再次高估了自己。第一次独自在外生活,彻底的失去了父母的控制,让他有如脱缰的野马一样。父母此时远在离自己几千里的家乡,即使想督促他也无能为力。在一次他与舍友尝试逃课后,事情变得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从此他基本上没再去上过课,有的专业老师甚至是在期末考时才第一次看到他人。他每天就宅在寝室,与舍友打游戏,凌晨睡觉和通宵已成为了生活的常态,甚至连饭都是由同学打回宿舍放在他的桌子上。在这堕落而麻木的生活中,有时他也会突然惊醒,想着辛苦供自己读书的父母,想着自己将来的前途,开始感觉那里有些不对。“怕什么,在这学三年,不如工地上干三个月学的多。”他的舍友们对他的担心不以为然,叼着烟玩着电脑头也不抬的对他说。他顿时感觉释然,转而又沉醉于眼前的游戏。
就这样浑浑噩噩度过了三年,他的体重由高三好不容易减下去的140,又跳回了200斤。拿着一纸只有欺骗作用的毕业证回到家乡。脑袋空空的他面对求职有着做贼般的恐惧,他害怕自己去寻找工作被人发现原来什么都不会,然后被人愤怒的骂道:“骗子,滚出去。”于是他开始选择逃避。将近一年没有找工作,待在家里靠父母给一点零花钱过活。所幸的是他还良心未泯,一点残存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过着这种近乎啃老的生活。在朋友的帮助下,他找到一份工作,远赴外地,期盼在这能学到什么,弥补自己空白一片的知识与经验,开始新的生活。但是当他开始工作以后才发现现实与想法相差甚远。虽然对工作还算尽责,但是一贯眼高手低的他深深不满自己的工作。在日记与家人的通话中,抱怨变成了不变的主题。
于是担心他的家人又开始四处求情,好不容易给他求来了一份工作。新的工作是一个事业单位的协同工,这个单位要砌一所新所。这是个浩大的工程,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在这里学到很多。但事与愿违,他高估了单位办事的效率。工程迟迟无法启动,他也就成为单位里可有可无的一份子。因为单位的特殊性,他被调到监控室值夜勤。这是一个相当于保安的职位,三班倒,工作内容就是盯着监控。节假日是无休的,因为是协议工,因此在单位中的地位也是低得很。在这工作的一年半里,他陷入了对自我的深深否定当中。尤其是当听到自己的朋友一个月到手有6、7千的工资时,他看着每个月到手两千出头的工资只能苦笑。在这一年半里,他的骄傲与自尊正在一点点的磨灭。痛定思痛,他沉下心思索,觉得是选错了专业的缘故。自己本来就不喜欢理科,学不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他这样想到。
于是他决定跳出来,选择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经过挑选,他的目光放在了文案上。构思那些简短而富有感染力的句子,拿着不错的工资,生活的还能体体面面,这多好啊!他再次被自己的想象深深打动了。于是他辞去了工作,再次回到家乡,开始寻找新的机会。
这次进展出奇的顺利,很快他在家附近找到了一份文案的工作。这是一个刚成立不久的小公司,面试时老板让他试着写了一份公司新接手的项目文案,然后就被录取了。公司不大,加上老板、老板娘也就6、7个人。涉及的业务却十分广泛,PPT制作、广告视频、宣传视频、公司画册、企业文化打造都有所涉猎。刚一进公司他很有冲劲,对各方面的知识都尽量去学习。但时间一久,他又感觉有些厌倦了。公司什么项目都接,常常要写的是一些企业宣传文案、政府宣传文案之类的,写起来一板一眼,逻辑严密,恰恰是他最不擅长的文体,与之前想象中激情四射的创作场景相去甚远。再加上公司文案的工作少,让他学习设计、剪辑之类的工作他又不愿意去学,因此工资迟迟提不上去,在公司的地位也变得可有可无。他开始羡慕起周围从事销售的朋友们--工作又轻松,月薪还能轻松上万,多好啊!
正值家里遭遇变故,他情绪起伏很大,在某一天上班的途中,辞职的念头不断萦绕在脑海中。在这天公司早会上,领导表达了对他工作一些方面的不满,并要降薪,于是他决定辞职,当天就清理东西离开了公司。这时的他感觉自己脑袋出奇的冷静,他认为自己做出了一个理智的决定。同时,他对自己辞职后的生活做出了清晰的规划--辞职到过年的两个多月里,将自己的体重减轻20斤,并且不断的从各方面提升自己的能力!多好的规划啊,他又兴奋起来,为自己的“理智决定”欢呼喝彩。“在这两个多月里,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看书、可以减肥,有时间我还可以练练字,写写东西。”他兴奋的这样想到。等到了过完年以后,比原先多了许多竞争力的自己,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开启一个新的人生。
事实证明,他再次低估了现实,高估了自己。两个月的时间里,他真正坚持好的,也就最开头的几天,然后很快的松散,回到和原来一样的生活。并且很不幸的是,受到了一场席卷全国的重大疫情的影响,他找工作的难度再次变大。好不容易熬到3月,出去找工作却处处碰壁。这时候他才明白,朋友们那些看起来高薪又轻松的工作,要么是有人相助,要么是多年积累,反正哪个得来都并不容易。十几天来的求职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状况--学历不高同时没有行业经验的自己在求职时没有任何竞争力。能应聘上的,都是一些最底层,没有门槛的工作。这次他彻底的迷茫慌张起来,好像一个之前一直包裹着他的由幻想构成的气泡突然被人戳破,他立马跌落到真实而残酷的现实里,同时身无寸缕。而这些天来唯一的好处是,他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更加清醒的认识到了现实--父母年级已大、自己却仍无存进,甚至连自己都难以养活。同龄人已逐渐开始在各个行业展露头角,今天去面试时自己遇到的面试的公司领导是自己的同龄。在这场人生赛跑的这个阶段里,自己已经被完全耍在身后,跑的狼狈不堪、气喘吁吁。
而这些天来唯一的好处是,他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更加清醒的认识到了现实--父母年级已大、自己却仍无存进,甚至连自己都难以养活。同龄人已逐渐开始在各个行业展露头角,今天去面试时自己遇到的面试的公司领导是自己的同龄。在这场人生赛跑的这个阶段里,自己已经被完全耍在身后,跑的狼狈不堪、气喘吁吁。
剧本写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是空白,但我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结局应该是悲剧,一个中年人仍干着最底层的工作,需要靠父母的接济才能活。他苟活到老年时期,此时父母都已故去,他再没有人可以依靠,孤独与病痛伴随着他的周身。他躺在一个昏暗、狭窄的房间里,四处堆满了废品。屋内的家具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陈旧的衣柜与一张破破烂烂的床。此时的他躺在床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他向我看来,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穿过时间与空降,我与他的眼神交汇,在那个苍老而浑浊的眼里,我看到了一丝深深埋藏着的悔恨与不甘。
不,不能这样,结局决不能是这样。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决心开始拯救自己。于是我掏出了手机,开始打字记录自己的想法与状态,因为我一直认为文字有安抚心灵的神奇功效。
这次尝试,我命名为“2020自救日记”,我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拯救自己,为人生剧本创造一个新的结局。
回首看,所有一切的因,是否要追溯在那个初中课堂上,一时感到困倦,而偷偷睡觉的“他”身上呢?不是这样。在每个阶段里,他,或者就是我,都有多次机会可以拯救自己。那么在哪个阶段我开始拯救自己才是最正确的呢?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就在今日的此时、此刻,就是拯救自己的最好时刻。想象一下,几十年以后的我,要能穿越回今天的我身上,重新开始生活,那么对他是多大的喜悦?
我要改变,改变并拯救自己,就在此时,此刻,2020自救计划,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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