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正德年，九月初三，寒露。

今年立秋早，连着下了几日的雨，潮湿又阴冷，一大早雨虽小了些，但还是淅淅沥沥的止不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连绵的缀到地上。

“咳咳……”一阵咳嗽声响起，在雨声里淡淡的，衬的整个院落愈加沉寂。

“小姐醒了？”一个穿着藕荷色夹袄的小丫头推开房门，脆生生的开口。

床幔中的人没有理会，又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小姐可是要起来？”小丫头探头探脑的伸手想把帷幔拢起，天还未大亮起来，屋子里些微有些光，惨白惨白的应在帷幔上，里面的女子影影绰绰的抖动着咳嗽，不知怎么的，小丫头心里突然一阵惧怕，想起来夜半时老人们压低着声音悄悄说起的女鬼。

老人们说，那女鬼，是来到人间索命的。

“水……拿些水来……”帷幔中的女子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小丫头的手顿了顿，后退了一步，小心的觑着里面的身影说：“回小姐，今日府里的夫人要过来，前院的人手不够，把咱们院子里的婆子们全都叫走了，现下没人烧水，小姐忍忍吧。”小丫头长的一团稚气，但说起话来却是干净利落，一点都不像是个孩子。

女子挣扎的坐起，一只手无意的搅得帷幔浮动，一两线缝隙间清丽的面庞昙花一现，仿若错觉。小丫头怔住，这小姐即使病的丢了半条命，却也还能有这样的风情，想来那些女鬼也不尽是青面獠牙，血口翻张的怪物，难怪总是有人甘愿的送上性命。

“鸢儿，我的妆奁盒子右边的小暗格里还有一只珍珠耳环，我留着无用，送给你吧，镶在钗上也是个物件儿。”女子的声音绵软暗哑，还有一点点到即止的妩媚娇柔。

“谢谢小姐。”鸢儿喜滋滋的拿了耳环，转头又说：“想来小厨房的灶火还没有熄，我去给小姐烧壶水来，小姐稍等。”

帷幔里的女子没有再出声，视线似乎目送着鸢儿出去，只是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垂下了眼眸，嘴角勾起一丝不合时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