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雏菊初绽,桐剪秋风,金陵城迎来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四处可见的法桐开始泛黄。
紫金山上被风浸染的法桐汇成金色的练,美龄宫则是练上最炫丽的宝石。若非蒋中正先生情及深处,也不会有如斯费心耗力的图划,成就了一座城的浪漫。
六年前初至石头城,时值金秋九月,同来此地上学的同窗共十数人,七八君便是其中一位。
至于为什么起“七八”这个诨名不得而知,只记得某一日在她QQ空间的留言板上看到一片声称呼她“七八”。
我叫陈一九,七八君给我取的,也只有她会这样喊我。按她的话讲,我是一月九日生人,就叫一九,这样和她的连起来就是“一九七八”,改革开放,好兆头。
高中的那几年,我只记得她长得小巧可爱,另外声音酥软。虽然就坐在我的前座,但是一直是熟悉的陌生人。
七八君的学校在江北,而我的学校则坐落在紫金山脚下。那些年,她来找我蹭饭的次数不在少数。以致后来天降暴雨,她都能十万火急,命我给她送伞。暑假回家还得叫我去给拎个行李箱子。
第一年的深冬来临的时候,法桐早已褪尽叶子,树根部也刷上了一层白色的石灰,只剩下孤独的枝丫。
堪堪已经是下午四点钟光景,日色昏黄,晚风阴冷。
怎么还没来呢?
几天前七八君在网上转让一张圣诞主题园的门票,正好室友有兴趣,于是我便撮合了这桩生意。说好今天来送票子。
左右等不到人来,手机也关机了。我担心她手机没电,于是只好跑去地铁站等候她。地铁站的钟表不停地走着,“嘀嘀嘀”地催赶着过往的每一个人的脚步。
好不容易又接到了她的电话,“姑奶奶,您老上哪潇洒去了,让我干等!”
“跟你说啊,我手机被偷了。还是在你学校营业厅补了张卡,正好你发来短信,才能给你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马上赶回学校。
远远便看见她站在路边,手插在衣袋里,低头看自己的脚踢石子玩。
她抬头看到我,小跑而来,活脱脱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兽。
“姑奶奶,到底怎么回事,急得我直跳脚!”
她翻着小眼,一脸委屈,“公交上被偷啦!喔……我的索尼手机啊……”
“为了一张五十来块的票,弄丢了一部手机,真是得不偿失啊!”
“算啦,又找不回来。”她面色一转,满脸含笑,“你很着急我嘛,嘻嘻……”
“能不着急吗?万一有点事,你爹妈和警察不得找我啊!还好没事。”
“饭还没吃呢!肚子饿,咕咕咕响了。”
保不得又得我破费。
七八君从小体弱多病,药当饭吃,目今虽强健许多,不时还要去医院查诊。
南京的春天还有几许寒冷,天气阴沉,时常挂起雨帘。
周末早上天色虽灰,然并未下雨。过了九点,雨下如注,将法桐上新抽的嫩叶打得凌乱,水流上载着成群跌落的桐絮。
七八君拨来一个求救电话:下雨没带伞,被困市医院。少不得本少爷冒雨送伞。
我的伞虽大,但找到她时,裤腿膝盖以下全被打湿了。
稍稍雨歇,两人四处闲逛压马路。
“我没带钱,你得请我吃饭。”
“额……老兄,我千里迢迢来送伞,不该你请吗?”
“不是没带钱嘛。”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真是败给你了。”
在肯德基里,我们面对面坐着,头上昏黄的灯光营造出浪漫与温馨,柔和的背景音乐温婉跳动。
七八君一副狐媚子似的傻笑。
“能好好吃薯条吗?我脸上有字是不?”
“嘻嘻……”
“你不会是要劫小爷的色吧?”
“切!猪才喜欢你!”一脸无所谓,用吸管搅着饮料里的冰块。
“你不就是属猪的嘛!哈哈,占你便宜了!”
我们曾经多次相约一起回家,偏偏时间都不凑巧。直至四年下来,我们都是大路朝天,各走各边。
南京的暑天热得异常,七八君放假较早,让我帮她提行李去车站。
这个学期第一次见七八君啊。
七八君穿了件白色的T恤衫,贫瘠的胸若隐若现,头上扎着马尾辫,超短的碎花短裤衬托出两条原本的小短腿有一点点长,脚上踩着高跟凉鞋。
“瞧够了吗?快帮我提行李啦!”
“哇!你的小脸变白了嘛!你这身打扮够骚气的啊!”
她凑过来,昂着头,“漂亮吗?你有没有点心动?”
“你的短腿今天很长,小爷我喜欢的很呐,甚合朕心!”
七八君一巴掌轻轻拍在我脸上,“看本娘娘不掌你的嘴!”她一脸嬉皮。
曾经我曾憧憬,或许一九和七八可以是一对,直到在某天来临后,渐渐的,我们却成了彼此青春里的匆匆过客。
不知道在哪个时节里,我们各自遗失了对方。正如总是她穿过一座城的人潮来寻我,而我从未踏上旅途去追寻她的倩影。于是乎,电话渐少,短信飘渺,我们之间似乎阻隔的不仅仅是座城。
大三的暑假,在医院陪护做手术的母亲,期间百无聊赖,在微信上又和七八君聊了起来。此时我才明了,原来此君在某年某月名花有主。
初恋是她的大学同学。七八说当时怕拒绝了互相尴尬,不能好好玩,所以就答应了。
闻此一说,我简直都快炸毛了,“你也太草率了吧!”
“靠!早知道你这么好追,我就试试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似乎又找回了一丝丝当年的模样。
一年一度的情人节将至,我发微信问候七八君节日快乐。
嘿!你准备好没有?我可要表白了!
好吧,我已经拒绝你了。
我和七八君的故事渐渐进去尾声,随着我们的大学时光还有无人问津的青春一起烂尾。
我给七八君选购了一顶礼帽,并夹送了一封信。
当七八君收到收件的短信时,满肚子的疑问。
我焦急得等待七八君收到后惊喜的告诉我她的感受。不过,宛如石沉大海,直到一周后七八君才打来电话。
“嘿,原来是你寄的啊!这么大个箱子,快递又远,累死我了。”
七八君打开后便看到那顶帽子,还有那封信,信封上写着“‘里面’可是一封情书哦!”。
七八君确实看到了那封所谓的情书,不过是一封普普通通的问候信仅此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被时光忘记了,那封信也不知道被七八君塞进哪个小木盒,被时光上了把沉沉的铜锁,亦或者早就在她翻白眼的余光中化作了一朵玫瑰色的火焰。
其实那真的是一封情书,一封用铅笔写在信封内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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