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原名三变,字景庄,后改名永,字耆卿,因排行第七,又称柳七
崇安人,北宋著名词人,婉约派代表人物。
01、幼时聪慧,有文学天赋
984年,柳永出生于其父柳宜任所费县。990年,柳宜入东京上书,授全州通判,柳永随父赴任。
柳永自幼聪慧,读书过目不忘,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便显露出了在文字方面极高的天赋。
一次,母亲刘氏带着柳永在庭院中赏花的时候,她便触景生情地吟出了“风吹钟声花间过,又香又响”的上联。
身边的小柳永稍作思考之后,便给出了“月照萤灯竹边明,且亮且凉”的下联,这让母亲刘氏又惊又喜。
10多岁,柳永一篇《劝学文》,让他小小年纪便有了不小的名气:
父母养其子而不教,是不爱其子也。虽教而不严,是亦不爱其子也。父母教而不学,是子不爱其身也。
虽学而不勤,是亦不爱其身也。是故养子必教,教则必严;严则必勤,勤则必成。学,则庶人之子为公卿;不学,则公卿之子为庶人。
15岁时,柳永在家乡游历,他游览名胜中峰寺,写了一首《题中峰寺》的诗:
攀萝蹑石落崔嵬,千万峰中梵室开。
僧向半空为世界,眼看平地起风雷。
猿偷晓果升松去,竹逗清流入槛来。
旬月经游殊不厌,欲归回首更迟回。
很快他的才气便传遍了家乡,虽然名声变大了,但柳永没有骄傲自满,继续学习诗词歌赋。
柳永读到《眉峰碧》,觉得写得特别好,甚爱此词,将它题写在墙壁上,反复琢磨:
蹙破眉峰碧。纤手还重执。镇日相看未足时,忍便使、鸳鸯只。
薄暮投村驿。风雨愁通夕。窗外芭蕉窗里人,分明叶上心头滴。
1001年,柳永尝试为词,作《巫山一段云·六六真游洞》:
六六真游洞,三三物外天。九班麟稳破非烟。何处按云轩。
昨夜麻姑陪宴。又话蓬莱清浅。几回山脚弄云涛。仿佛见金鳌。
02、流连杭州,结交孙何
1002年,柳永计划进京参加礼部考试,由钱塘入杭州,意气风发豪情万丈。
没想到他迷恋湖山美好、都市繁华,遂滞留杭州,沉醉于听歌买笑的浪漫生活之中。
1003年,孙何知杭州,门禁甚严,柳永作《望海潮·东南形胜》词,前往拜谒, 被孙何大加赞赏,从此两人成了好朋友: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此词一出,即广为传诵,柳永亦因此名噪一时。
1004年秋,孙何还京,任职于太常礼院,柳永做《玉蝴蝶·渐觉芳郊明媚》词,追忆陪孙何游乐情事:
渐觉芳郊明媚,夜来膏雨,一洒尘埃。满目浅桃深杏,露染风裁。银塘静、鱼鳞簟展,烟岫翠、龟甲屏开。殷晴雷,云中鼓吹,游遍蓬莱。
徘徊。集旟前后,三千珠履,十二金钗。雅俗熙熙,下车成宴尽春台。好雍容、东山妓女,堪笑傲、北海尊罍。且追陪,凤池归去,那更重来。
其中暗藏另一种期盼,希望对方入京后举荐自己,从而走上一条终南捷径。
可惜,世事无常,回京不久后孙何就病逝了。柳三变失去了一位挚友,也丢掉了仕途上最大的倚靠。
03、流连苏州、扬州和京城的繁华,作词
1004年,柳永离开杭州,沿汴河到苏州,登上姑苏台,抚今忆昔,作《双声子·晚天萧索》词;
晚天萧索,断蓬踪迹,乘兴兰棹东游。三吴风景,姑苏台榭,牢落暮霭初收。夫差旧国,香径没、徒有荒丘。繁华处,悄无睹,惟闻麋鹿呦呦。
想当年、空运筹决战,图王取霸无休。江山如画,云涛烟浪,翻输范蠡扁舟。验前经旧史,嗟漫哉、当日风流。斜阳暮草茫茫,尽成万古遗愁。
不久入扬州,看到扬州楼台歌谢,慷慨万千,作《临江仙·鸣珂碎撼都门晓》词。
鸣珂碎撼都门晓,旌幛拥下天人。马摇金辔破香尘。壶浆盈路,欢动一城春。
扬州曾是追游地,酒台花径仍存。凤箫依旧月中闻。荆王魂梦,应认岭头云。
1008年,24岁的柳永进入京师汴京。时北宋承平日久,都城繁华极盛。柳永凌云辞赋,将帝都的“承平气象,形容曲尽”。
其中《看花回·玉城金阶舞舜干》一词,便将汴京的繁华描摹地淋漓尽致:
玉城金阶舞舜干,朝野多欢。九衢三市风光丽,正万家、急管繁弦。凤楼临绮陌,嘉气非烟。
雅俗熙熙物态妍。忍负芳年,笑筵歌席连昏昼,任旗亭、 斗酒十千。赏心何处好,惟有尊前。
除了对都会景象的描绘之外,柳永还特别擅长描摹城市中百姓的娱乐活动,在他的《迎新春·嶰管变青律》中,就有如下一段:
嶰管变青律,帝里阳和新布。晴景回轻煦。庆、当三五。列华灯、千门万户。遍九陌罗绮,香风微度。十里然绛树。鳌山耸,喧天萧鼓。
如水,素月当午。香径里、绝缨掷果无数。更阑烛影花阴下,少年人、往往奇遇。太平时、朝野多欢,民康阜、随分良聚。堪对此景,争忍独醒归去。
05、屡试不第,愤懑不已
1009年,春闱在即,柳永踌躇满志,自信“定然魁甲登高第”。他填的词怎奈不对宋真宗的胃口,还将其一顿挖苦讽刺。
宋真宗喜爱儒雅的诗词,柳永的词则离他的审美相距甚远,太过浮华迷乱,没有什么意义。柳永因此落第。
柳永对他的第一次考试失利,非常气恼,也只能无奈,愤懑的他写下《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宋真宗看过他的词有些恼怒,既然你愿意浅斟低唱,那就一辈子浅斟低唱去吧,于是命考官不得录用柳永。柳永也只好沉醉青楼。
不久之后,柳永作《如鱼水·帝里疏散》词,对此次应试的不利,柳永已不再介怀,对试举仍抱希望。
帝里疏散,数载酒萦花系,九陌狂游。良景对珍筵恼,佳人自有风流。劝琼瓯。绛唇启、歌发清幽。被举措、艺足才高,在处别得艳姬留。
浮名利,拟拚休。是非莫挂心头。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莫闲愁。共绿蚁、红粉相尤。向绣幄,醉倚芳姿睡,算除此外何求。
1015年,柳永第二次参加礼部考试,再度落第。同时,与相好的歌女虫娘关系出现裂痕,柳永作《征部乐·雅欢幽会》词,抒发失意兼失恋的苦闷情绪:
雅欢幽会,良辰可惜虚抛掷。每追念、狂踪旧迹。长只恁,愁闷朝夕。凭谁去、花衢觅。细说此中端的。道向我、转觉厌厌,役梦劳魂苦相忆。
须知最有,风前月下,心事始终难得。但愿我、虫虫心下,把人看待,长以初相识。况渐逢春色。便是有、举场消息。待这回、好好怜伊,更不轻离拆。
1018年,长兄柳三复进士及第,柳永第三次落榜。1024年,柳永第四次落第,愤而离开京师。
临别之际,青楼知己虫娘前来相送,两人依依不舍,泪洒长亭,萧瑟秋风中,柳七泪眼朦胧地写下: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06、漫游各地,填词为生,词名日隆。
离开京城的柳永,再一次沉于烟花柳巷。柳永欣赏那些歌女的才情,她们风姿绰约,能歌善舞,琴棋书画皆通。
对她们沦落风尘感到惋惜,在《少年游·一生赢得是凄凉》中,他诉说了这份同情:
一生赢得是凄凉,追前事,暗心伤。
好天良夜,深屏香被,争忍便相忘。
王孙动是经年去,贪迷恋,有何长。
万种千般,把伊情分,颠倒尽猜量。
靠写词赚到了钱后,柳永不甘于如此平凡的度过一生,他开始踏上游历祖国大江南北的旅程。
至成都,时田况知益州,锦里风流、蚕市繁华,柳永作词以赠。
出成都后,柳永又沿长江向东,过湖南、抵鄂州。思念昔日红颜知己,写下《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1029年,柳永返回京师,汴京繁华依旧,但故交零落,物是人非,触目伤怀,柳永又离开京都,前往边塞。
柳永很快就融入到了边塞官兵的阵营中,在冷风凄凄,飞沙走石的荒漠里,他写出了一首激昂悲壮的《踏莎行·谋臣样樽俎》:
谋臣样樽俎,飞云骤雨,三军共戮力番儿未去!
天时地利与人和,西酋谁敢轻相觑。
鼐鼐楼台,草迷烟渚。飞鸿惊对擎天柱!
雄风高唱大风歌,升平歌舞添情趣。
1032年,柳永漫游渭南,作《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词;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
他开始去西北漫游,在关中一带,秋风吹起,看到黄叶落满长安,提笔写下《少年游·长安古道马迟迟》:
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夕阳岛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
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
07、年过半百终于中进士,拜访范仲淹
1034年,仁宗亲政,特开恩科,对历届科场沉沦之士的录取放宽尺度,柳永闻讯,即由鄂州赶赴京师。
介于对“被落榜”的忌惮,柳永学聪明了。他将自己的名字由“三变”改为了柳永。
是年春闱,柳永与其兄柳三接同登进士榜,授睦州团练推官,暮年及第,柳永喜悦不已。
二月,柳永由汴京至睦州,途经苏州,时范仲淹知苏州,柳永遂前往拜谒,并作词进献。
范仲淹在苏州治水,柳永到苏州时,治水工程还未全部结束,范仲淹百忙之间在郡治附近的观风楼上宴请了柳永。
范仲淹虽然比柳永小几岁,但为官已近二十年,柳永这次是初次为官,向范仲淹讨教了许多治理州县、安抚百姓的经验。
两人相谈甚欢,范仲淹站在观州楼上极目远眺楼上即兴吟诵《苏州观风楼》:
高压郡西城,观风不浪名。
山川千里色,语笑万家声。
碧寺烟中静,红桥柳际明。
登临岂刘白,满目见诗情。
柳永也受到了极大的情绪渲染,他凭栏远眺,朗声吟出《瑞鹧鸪·吴会风流》:
人烟好,高下水际山头。瑶台峰厥,依约蓬丘。万井千闾富庶,雄压十三州。触处青娥画舸,红粉朱楼。
方面委元侯。致讼简时丰,继日欢游。襦温袴暖,已扇民讴。旦暮锋车命驾,重整济川舟。当凭时,沙堤路稳,归去难留。
1037年,柳永调任余杭县令,关心老百姓生活 ,免除苛捐杂税,整顿吏治 ,老百姓安居乐业,他深得百姓爱戴。
1039年,柳永任浙江定海晓峰盐监,那时柳永看到自己管辖的居民中有不少人是靠着生产食盐过活的。
当时政府对于食盐生产的管制十分严格,部分盐民在承担超负荷劳动的同时还不能保证家人的生存。
柳永看到这一切之后颇为不满,他对老百姓充满了深切同情,便写下了一首《鬻海歌》:
自从潴卤至飞霜,无非假贷充糇粮。
秤入官中得微直,一缗往往十缗偿。
周而复始无休息,官租未了私租逼。
驱妻逐子课工程,虽作人形俱菜色。
柳永的《鬻海歌》,对盐工的艰苦劳作予以深刻描述。柳永为政有声,被称为“名宦”。
1043年,调任泗州判官,当时柳永已为地方官三任九年,且皆有政绩。
朝廷姓史的太监,怜悯柳永有才华却不被重用,就牵线搭桥让柳永为皇帝写了一首词意思。
柳永也拿出自己的才能,写出了歌功颂德的贺词《醉蓬莱·渐亭皋叶下》。
渐亭皋叶下,陇首云飞,素秋新霁。华阙中天,锁葱葱佳气。嫩菊黄深,拒霜红浅,近宝阶香砌。玉宇无尘,金茎有露,碧天如水。
正值升平,万几多暇,夜色澄鲜,漏声迢递。南极星中,有老人呈瑞。此际宸游,凤辇何处,度管弦清脆。太液波翻,披香帘卷,月明风细。
皇帝看了觉得有一句话和自己写给先帝的“挽词”味道相同。这首诗让他觉得有几分晦气,当场把词摔在地上。
后来,范仲淹做了宰相,柳永再一次入朝申请调官职,因为有范仲淹帮助就得到了批准。
柳永终于告别地方,来到中央,当上了著作佐郎,也就是负责掌管编撰国家书籍的职务。他干得也津津有味,又做了著作郎和太常博士。
1050年,改任屯田员外郎,遂以此致仕,定居润州。
08、贫病交加,凄然离世
公元1053年,柳七于悄然无息中离世享年69岁。柳七去世后,青楼女子谢玉英以妻子的身份作主丧。
昔日红颜知己以陈师师为主,集资钱财,为他举行隆重葬礼。柳七出殡那天,满城歌妓无人不到,遍地缟素,哀声震天。
柳永才华横溢,年轻时候沉迷风月场所,产生负面影响,使自己四次不能中第,沉沦下僚,郁郁不得志。
但柳永精通音律,善于吸取民间词的精华,所作词多描绘城市风光和歌妓生活,对宋词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成为一代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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